忍冬都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夫人的脸色又不敢多问。
还是茯苓拽了拽她，说回头再跟她解释。
眼见顾南嘉真让车夫驾车去沈府，茯苓紧张道：“夫人，咱们当真要找沈大人吗？上个月您才骂过他，以沈大人的脾气，我怕……”
怕他把您打出来。
顾南嘉愣了下，时间过去太久，她险些都忘记这件事了。
她硬着头皮道：“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吧，大不了我给他道歉。”
头疼，这下难办了。
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因为她在茶楼听到他下属嘲笑时闻野什么话，她一怒之下追到他府里，当着大理寺许多官员的面，指着他鼻子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那时她仗着她爹救过他一命，哪怕他从来没给过她好脸，她也没在怕的，对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理寺卿可谓是嚣张至极。
他也确实没拿她怎么样，只是冷冷的吩咐人把她赶出去。
还警告她，如果再跑到他府上撒泼，他就打断她的腿，把她送去边关她爹娘身边，他出钱养她一辈子。
他说这话时的眼神，冷漠又嗜血，逼人的视线宛如一柄利剑，狠狠的插进她的胸口。
正在她发愣时，马车停下，车夫隔着帘子提醒她到了。
久远的回忆突然侵袭，她一时踟蹰了，怀疑自己今天来这一趟到底对不对？
他真的会相信她的话吗？
可是，他那时亲手挖坑埋葬她尸骨，这是她亲眼看到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他应当不会真打断她的腿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敲响了沈府的大门。
门子看见她都哆嗦了一下，许是她彪悍战绩让门子不敢阻拦她，屁股后头狗撵一般就去禀告了。
不一会儿，沈管家就来了，皱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将她领着一路朝未厌居走去。
又是在书房，估摸着一定是为了刘正被杀的案子在忙。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到几个大理寺官员从屋里鱼贯而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隐晦又八卦的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跨进门，就看见沈泽然靠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闭眼捏着眉心，脸上难掩疲惫。
这个煞星，说他是个奸臣，他还蛮勤政的。
自他上任大理寺卿以来，手腕铁血，心狠手辣，构陷朝臣的事情犹如家常便饭，让人闻风丧胆，却没人能否认他的能力。
京城的治安，悬案，不可否认，肉眼可见的变好。
“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再敢来我府上撒泼，就打断你的腿。”
顾南嘉抬头，就见沈泽然冰冷冷的看着她，凤眸含煞，黝黑的眼里透露出的冷冽几乎要将她洞穿。
顶着他杀气满满的眼神，顾南嘉走过去，在书桌的对面坐下，“我不是来找你吵架，我有很重要的情报告诉你。”
沈泽然嗤笑：“除了时闻野，你的鸡脑子里还能有什么？”
顾南嘉一噎。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对你确实没什么好话。”
顾南嘉头疼，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到沈泽然面前，道：“沈大人，以前是我不识好歹，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
沈泽然讥讽的冷冷看着她，“看来时夫人所图不小啊，来，说说吧。”
“你要是这种态度，我说了你也不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呢？”
顾南嘉沉默，静静的看着沈泽然嘲讽的眼神，他嘴角微挑，满眼轻蔑，这一刻，她无比的清醒。
她如果不做出点什么事情，他是不会信她的。
“时闻野勾结四皇子，买凶杀刘正，企图嫁祸三皇子。”顾南嘉暗自掐紧手掌，决定赌一把。
时闻野挑眉，似笑非笑，“哦？那时夫人为什么告诉我呢，大义灭亲吗？”
他这个态度，摆明了是半个字都不信。
顾南嘉焦躁。
算算时间，时闻野派去杀人灭口的人已经在路上，她再不能说服沈泽然的话，一切都晚了。
一咬牙。
她猛然站起来，倾身靠近沈泽然，杏眸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以我爹娘的性命起誓，如有半句虚言，便让他们尸骨无存，不得好死。”她抬起三根手指，红唇噏动。
沈泽然讶然，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她清晰的容颜。
温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在他的脸上。
手指不自觉的紧缩了一瞬。
他撇开眼，淡淡道：“顾南嘉，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说的是真的。”顾南嘉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你要怎么才肯信我呢。”
沈泽然讥讽的啧一声，转过眼正要刺她几句，却见她白皙的脸上，两行清泪无声的划过脸颊。
眸中满是绝望，还有悔恨。
沈泽然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顾南嘉跋扈过，刁蛮过，不讲道理过，胡搅蛮缠过，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软弱过。
他动了动唇，烦躁的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是有情报要说嘛，别浪费时间，快说，说完走。”沈泽然不耐烦的皱着眉头。
顾南嘉如水的杏眸噌的亮了，她胡乱的抹了一把泪，“你肯相信我了？”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最后信你一次。”沈泽然厌烦的摆摆手，凤眸暗含威胁，“若是有半句假话，我……”
“放心放心，打断我的腿我知道。”顾南嘉破涕为笑，打断他的话，连连指天发誓，“我若是骗你，这腿我自己打断送给你。”
沈泽然嫌弃的斜睨她一眼。
顾南嘉哪管他嫌弃不嫌弃，时间紧迫，她赶紧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
“你现在赶紧去派人阻止时闻野杀人灭口，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泽然盯着顾南嘉不加掩饰的急色，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似埋藏在久远回忆里落灰的某些东西，突然动了。
“你可知，此事如果坐实，时闻野是什么下场？”
“谋杀朝廷三品大员，其罪当诛。”
沈泽然眸光微动，唇角勾起散漫不羁的笑，“顾南嘉，出息了啊，够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