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脸色难看的时闻野,茯苓忧心忡忡的回来。
“夫人,您逼着世子处理张嬷嬷,同时得罪了世子和时夫人,奴婢怕他们会嫉恨您,咱们人在候府,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顾南嘉一巴掌拍碎了石桌,眼里肃杀冰冷,“谁要小心谨慎还不知道呢!我就是让时闻野亲自发卖了张嬷嬷,让这府里的人都看清楚了,这候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茯苓吓了一跳,赶紧慌张的四下张望,急促道:“我的夫人呐,您怎么又忘了控制力气了?”
“没事,暴露就暴露了吧,左右现在也没什么值得瞒着的人。”顾南嘉抬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莹白如玉的手掌。
她天生力气大,十三岁时就能轻松徒手抬起几百斤的石墩,母亲日夜发愁,怕她暴露了力气大的事找不到婆家,严令禁止她不许在外面暴露。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守这个秘密,连时闻野都不知道。
顾南嘉唇角勾起苦涩的笑,如果不是母亲耳提面命的叮嘱,让她保留这个秘密,上一世在那盐商手中,她恐怕活不到报仇的那一日。
同归于尽的那一天,她也提不起那几十斤一桶的火油,她的母亲,直到死都庇护着她。
“奴婢叫柳庄来把这打扫了。”茯苓愁眉苦脸。
不能叫府上的下人,否则这么结实的石桌,不好解释怎么突然碎成渣了。她又搬不动,只能麻烦柳庄了。
顾南嘉不置可否,看着天色还早,时闻野去找时母的麻烦,两母子少不得要大吵一架,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趁这个时间,她也得处理早就该解决的事了。
既然她蛰伏,那她就推她一把。
把在院子外候着的忍冬叫进屋里,道:“昨天让你通知账房今儿查账,正好这会儿有空,去把人叫来吧。”
刚还因为被排挤在外面拉着脸的忍冬,听见这话,脸色骤然闪过慌张。
“夫人……李账房昨日老家有急事,回老家了。”忍冬垂下头,掐紧手指回道。
顾南嘉脸色一沉,“这么巧?我今日要查账,李账房昨日家中就出事了?”
“奴……奴婢也不知”
咚——
茶杯重重摔在桌上,褐色的茶水溢出,顾南嘉铁青着脸色,怒道:“忍冬,我要听实话。”
忍冬面色大变,腿一软扑通跪下,“夫人饶命!奴婢这么做都是替您考虑啊!”
尽管是她故意放纵,可听到这句话,顾南嘉依然感到浓浓的厌烦和愤怒。
“身为奴婢,不经主子同意,勾结外人传递消息,阳奉阴违主子的话,你怎么还敢大言不惭说是替我考虑?”顾南嘉起身走上前,掐住她的下巴,眼底戾气翻滚。
“奴……奴婢不敢,奴婢是怕您一时冲动,做下后悔终生的决定啊!夫人,您被王嬷嬷教导礼仪,打了多少板子?跟邹绣娘学绣技,十根手指扎了多少针眼?您为了嫁给世子爷,做的这些努力,难道就要白费吗?奴婢是心疼您啊!”忍冬哭的撕心裂肺。
顾南嘉无动于衷,甚至讥讽的弯起唇,挥手,狠狠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我倒是不知,在侯府这些年,你别的没学会,颠倒黑白的功夫倒是学的炉火纯青。”她漆黑的眼底讽刺更重,“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脸上火辣辣的疼,鲜血顺着唇角往下流,忍冬却顾不上擦,涕泪横流的爬起来抱住顾南嘉的腿,哭道:“夫人,忠言逆耳啊……”
顾南嘉厌烦之极,起身把茯苓叫进来,冷冽道:“从今日起,忍冬降为三等丫鬟,不经传唤,不得出入主屋。”
忍冬大惊失色,茯苓也惊讶的张嘴欲求情。
“夫人……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这一刻,忍冬才知道什么叫害怕!
茯苓膝盖一弯,也准备跪下求情,顾南嘉一个眼刀过来,生生卡住了她的动作。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你自去好好反省反省,到底做错了什么?”顾南嘉毫无波澜的眼神落在她声泪俱下的脸上,淡淡的说。
茯苓不敢再劝,把仍然扑着想要求情的忍冬拉了出去。
望着哭闹不止的忍冬,与上一世她柔顺的站在沈萱怡身后的脸重合,顾南嘉闭了闭眼。
直到茯苓怏怏不乐的回来,欲言又止。
顾南嘉道:“你以为就凭忍冬,她敢拿这么大的主意吗?”
“您什么意思?不……不会……”茯苓脸色一白。
顾南嘉轻轻一笑,拍拍她的肩,道“盯紧忍冬。”说完,迈步朝屋外走去,淡声道:“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走,去会会李账房。”
七月的午后,热的人昏昏欲睡,顾南嘉到前院账房的时候,李账房正躺在躺椅上午睡,脸上盖着蒲扇,好不安逸。
顾南嘉嗤笑一声,不等她开口,茯苓气哄哄的上去一把掀飞他脸上的蒲扇,“好你个刁奴,夫人叫不动你了?连主子都敢欺骗,你眼里还有没有主仆尊卑!”
李账房正好睡,被吓了一跳,一看是顾南嘉,随即不甚恭敬的起身,倒打一耙道:“见过夫人,不是老夫不肯去见您,属实是您昨日把账上的钱支的一干二净,下个月的月钱都发不出来了,老夫人还要过寿辰,老夫实在是头疼的很,得想办法替您填窟窿啊,您就见谅吧。”
李账房四十岁上下,一双三白眼贼眉鼠眼,一个下人,竟也穿着几十两一匹的绸缎直缀。
顾南嘉不见怒色,静静道:“李账房,我问你,账上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庄子,商铺的产出。”
“那侯府靠着的庄子,商铺,都是谁的?”顾南嘉再问。
“这……这……”李账房脸色一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顾南嘉淡淡一笑,目光似是能穿透人心,“我的嫁妆,我拿我的钱怎么就不行了?我查我的庄子,我的商铺怎么就不能查了?怎么就成了替我填窟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