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天马上就要亮了,聂天杭思忖得马上找个落脚的地方,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在马上长途颠簸的生活,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是无论如何受不了的。从出城到现在,走了有近百里,即使有追兵,他们也不会星夜追赶,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有重要价值的人物。聂天杭下马牵行,瞧见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屋后已升起袅袅青烟。
客栈里,一个老头走上前热情招待,聂天杭要了几碟热菜和馒头,又要了一壶酒。菜上齐,聂天杭早已难忍腹中饥饿,抓了馒头就着菜大吃起来,可秋菊却始终没有动筷子。
“不吃东西,待会没力气赶路。”聂天杭说着拿起馒头递给秋菊。
秋菊接过馒头放到嘴边,可就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襁褓中的婴儿终于醒了,开始哇哇大哭,怎么也哄不好,本就虚弱的秋菊额头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婴儿的啼哭声在清晨显得格外清脆,聂天杭不知多措,平生竟然遇到了比杀人还难的事情。店家闻声走了过来,问到是不是孩子饿了,聂天杭这才明白,便拿起桌上的馒头放到孩子的嘴边。
“胡闹,你们是怎么当爹娘的,这么小的孩子吃得了吗!”店家说道。
“掌柜的,您快帮帮我们吧,我们是逃难的,这孩子是亲戚托付给我们的。”秋菊哭诉着,一是为这孩子可怜,想到自己的身世命运顿时又悲伤难免。
“两位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吧,那也难怪了。”店家无奈摇了摇头。说着一个黑脸汉子挑着柴火走了进来,想来是店家的伙计。店家拉着那挑柴的汉子商量片刻,近前说道:“刚才我与小儿阿牛商量,如果二位客官不嫌弃,我那儿媳妇刚刚分娩,可将这孩子先交由她照顾,二位再做打算。聂天杭闻言大喜,当即掏出一枚银锭递给店家。酒足饭饱,聂天杭有些困意,在楼上开了两间客房,稍作休息再赶路。
斜阳西垂,转眼到了午后,聂天杭忽然从床上惊醒,恍惚中他听到了几声马匹的嘶鸣,区别于寻常马匹的叫声,战马叫声浑厚苍劲,凄厉高昂。锦衣卫的直觉告诉他是追兵到了。聂天杭迅速起身拿起刀冲出,飞身下楼闪到门边侧看,果然一队骑兵正浩荡往这里赶来,距离客栈不过数百步。聂天杭当下来不及思索,快步上楼冲进秋菊的房间。
“追兵到了,快收拾。”秋菊早就顾不上什么羞耻,慌忙穿好衣服等待聂天杭下一步的指令,显然是把自个儿的性命完全托付给了相识不过两天的陌生人。
“秋菊姑娘,你赶快下楼去找店家,扮作柴房的伙计,追兵进来千万不要乱了方寸,只管烧火,或许这样可以蒙混过去,别怕,我在外面接应。”说完聂天杭转身就从窗户跳下,闪转腾挪间不见了踪影。
追兵到了客栈门口并没有下马,为首的统领瞧见了屋外聂天杭一行所乘的两匹马,大声喊道:“这是谁的马?“店家闻声出门应付道:”回军爷,这是小人家养的马。“那统领听到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翻身下马走到店家跟前,一只手却在刀柄上来回游移。
聂天杭听到店家所言,紧闭双眼皱起了眉头。真是弄巧成拙,那人肯定已经从门口两匹马看出了端倪故意试探,接下来更不好脱身了。眼下瞧见这些追兵披坚执锐,就连战马身上都佩戴了战甲,显然不是一般的骑兵,再看他们手里握的兵刃,不像是大明的战刀,刀刃弯曲如弦月,莫不是燕王最精锐的骑兵朵颜三卫。可到底是什么值得让朱棣如此大费周章派出朵颜卫追杀,难道是因为那孩子?聂天杭狐疑。
那统领只身走进客栈,四下观察后问道:“近来可有人从京城路过到此?”“回军爷,不曾见过。”“混账东西,连我你都敢瞒,你当小爷眼瞎吗?门口那两匹马就是那贼人的,快说,他们藏哪儿了,不然我要你狗命。“一声婴儿啼哭从二楼传来,那统领闻声一脚将店家老头踹到门边,随后招手从门外叫来四个随从,“给我上楼拿人!“
“放开……,放开我的孩子。“女人的凄惨的哭嚎声从楼上一间屋里传来。少顷,三名官军下楼复命:”大人,楼上房间都搜过了,没发现可疑人。“最后一名官军下楼时手里提着两个婴儿,其中一个婴儿的身上沾染着温热的鲜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店家老头看见那婴儿身上的血迹后痛不欲生,嘶哑着喉咙骂道:”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这群猪狗……猪狗不如的畜生不得好死。“官军统领闻言恶笑:”看到了吗,这就是私藏逆贼的下场,快说,他们藏哪儿了。“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那孩子是无辜的,你们放了他。”秋菊站起身走上前。
“好,算你识相。”挥手示意让一名随从缚上绳索。正要出门,人群中冲出一个手拿柴刀的男人径直冲向官军统领,不料被那统领一脚掀翻在地,当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里还不住念叨:“放开我的孩子,放开……”“官军统领一脸得意说:”哪个是你的孩子,你求我,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放了他,这个?还是这个?“男人艰难起身指向其中一个孩子。“哦,看来你没有骗我,这个果然和你长得几分相似,罢了,今天小爷心情不错,孩子还你了。“说着示意手下把孩子抛了过去,男人正要伸手去接,官军统领忽然拔刀飞出,将那孩子和男人一起钉在了墙上。他慢步走到男人面前,脸上充满了杀欲满足之后的快意,邪魅地说:”可你还没求我。“
聂天杭看在眼里,自以为锦衣卫的狠辣已经是无所不及了,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歹毒的人。对方人多势众且都是高手,独木难支,当下只有保存实力,跟着他们,等到了夜里再行动,布置机关陷阱,暗夜刺杀可是锦衣卫的看家本领。
聂天杭一路小心跟随着他们来到了一片竹林,天色已晚,一行人找了片空旷地方休整,官军统领吩咐手下找些干柴生火。朵颜卫果然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几名卫士手持火把散在外围放哨,剩下的分成若干小队呈品字形休整,领队在坐阵正中,这样既可以防止被敌人一锅端,小队之间遇到危险也可彼此施以援手,攻防兼备。看来只能调虎离山,逐渐削弱他们,绝不能强攻。聂天杭盯上了那个被派去找柴火的人,他悄悄地跟随着那人的脚步,树林杂草丛生,稍微一有动静就会被察觉,聂天杭保持和他步伐同样的频率逐渐拉近距离,眼看时机成熟,一个虎跃跳到对方身后,左手捂住嘴巴,右手握刀顺着脖颈一抹,那人只感觉颈下一丝凉意,伸手一摸,还未来得及反应,周身已丧失气力死了过去,涌出的鲜血让四周的空气浑浊起来。聂天杭小心将尸体移到做好的陷阱周围。
良久,那拾柴的卫士还没回来,朵颜统领便觉蹊跷,派一队前去寻找。走出不远,几声惨叫在暗夜里迸出,那鬼哭狼嚎的声音惊起一片野鸟。领队闻声带人去支援,只留下一队在原地固守。此时不杀出更待何时,聂天杭甩出两枚暗器后便冲了出去,黑夜中暗器袭来本就不易躲避,加上聂天杭用足了内力,正中两人的眼睛,短时二人没了战力。只见聂天杭以极快的身法闪转攻到敌人身前,挺身横切,没想到被对方横刀挡了回去,随即上下撩切向左右开花式进攻,两名朵颜卫被这呼呼生风的刀刃逼得连连后退,一朵颜卫斜刀侧身架下聂天杭绣春刀,另一名朵颜卫抓住时机上步直刺,聂天杭大惊,起脚飞踢其手腕阻断,敌人吃痛后退,聂天杭急忙收刀跃步后撤,两名朵颜卫并没打算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分左右各自挥刀攻来,如同一把剪刀绞杀,自己被夹在了中间,要想化解只能在这把剪刀还未完全聚拢之前将其在支点破坏,而且必须越快越好,这样留给自己施展的空间就越大。聂天杭不再后退躲避,双手握刀作腰击式向正面攻去,使出锦衣卫独创的绣春刀法“落花随月”,月夜中花瓣坠落时悠然缥缈,若隐若现,轨迹更是毫无章法难以捕捉,可始终离不开月光的笼罩,故而此刀法可凌厉迅疾密不透风,亦可不温不火皎若游龙,旨在迷惑对手,蓄势待发。只见他侧身一记拔刀斩,刀刃划过左边朵颜卫面颊后便又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致使另一名朵颜卫正好砍在刀身,聂天杭顺势抽刀,敌人来不及卸力,聂天杭闪身逼近将其擒臂叠肘,架刀封喉结果了最后一人的性命。
如今只剩下那两名瞎了眼的护卫,并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只见他们手拿刀剑左右胡乱地挥砍,甚至差点误伤彼此,倒有些可笑。聂天杭来不及管他们,赶紧将缚在秋菊身上的绳子解开,抱起地上的孩子就要逃走。刚走出几步,只听身后嗖嗖几声箭羽,因不知从何处袭来,当即将秋菊揽在怀里侧身扑倒,襁褓中孩子因承受了巨大颠簸,哭声迭起,这单薄的哭声在杀机四伏的黑夜里显得如此凄厉诡异。
“聂天杭,你好大胆子,还不束手就擒。”原来是朵颜统领回来了。他带着仅剩的小队向着先前小队的方向寻去,找到之后发现原来他们是被人设计陷害,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急忙往回飞奔。
“秋菊姑娘,你拿着,这把匕首可做防身,握柄处有个小机关,可以吹响,待会聂某脱身之后会想办法和你联系,到时你便吹响它,快走!”聂天杭嘱咐秋菊先走,自己留下解决这些人。秋菊自是心里害怕,一路上都是他护自己周全,眼下生死关头他却要我先走。她在客栈见识过这些人的狠毒,不知道聂天杭能不能敌得过他们。但留下只会妨碍他,就听了他的话,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地往身后走了。她害怕四周静谧的黑夜,穿林而过的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会使她觉得敌人已经在身后追来,一时间没了方向,只得抱着孩子毫无目的地穿梭,身上的汗蒸发出来热烘烘熏染着内心的恐惧,阵阵阴风又让这恐惧像万千针刺一般扎在身上,秋菊感觉自己就像是沉溺在混沌的梦境,一会冷一会热,怎么也醒不来。
当下只剩下聂天杭一人和朵颜卫对峙,不知什么时候月亮从乌云底下亮了,为这寒秋的肃杀蒙上了一层惨白,夜似乎变得比方才更加深不见底。聂天杭自知一人难敌,敌不过难道还逃不了嘛,可至少得为秋菊姑娘争取些时间,聂天杭苦笑。
“哪个不怕死的上来,聂某送他这个人情。”聂天杭以守待攻。
“姓聂的,你私藏朝廷钦犯已经犯了死罪,还敢拘捕杀害官军,你有几颗脑袋!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可以向圣上奏禀,留你个全尸,不然……我等叫你活不过今夜。”
聂天杭闻言大笑:“你奏禀圣上?凭你的官阶,怕是连你家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聂某虽不才,可凭这把绣春刀要你的狗命还是易如反掌的。”
朵颜统领见聂天杭不主动来攻,便吩咐一名卫士从身后撤出,聂天杭只见一人提刀快速穿行消失在竹林里。聂天杭不明白他们的用意,难道是去搬救兵?他有些狐疑。
“姓聂的,你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罢了,我的人已经去追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了,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你说是我的人先找到她呢,还是你先死在我手里!”火把下,朵颜统领的面庞一半陷在阴影里,一半露出阴狠残忍的目光。
聂天杭忧心如焚有些乱了分寸,万一他们抓住秋菊姑娘以此作为要挟,自己该怎么办,到那时便陷入了十分的被动,索性先下手为强,或许还能占得先机。聂天杭提刀向着朵颜卫奔去,那朵颜统领见状嘴角闪过一丝诡笑。
聂天杭快要冲到敌方身前时一个箭步腾空跃起使出绣春刀法“浪打船头”,此刀法有两个要诀,一是要快,如巨浪起于微澜之间一瞬便形成铺天盖地的气势,二是要轻,这个轻字讲究一个身法轻巧如风,对轻功的要求极高。只见聂天杭在空中舒展身姿周身一个旋转聚气力于持刀的一侧,随后朝着朵颜统领劈砍下去,这一招气势如虹,一人势必难以招架,好在朵颜卫人多势众,他们聚成一个半月形架刀合力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虽是挡下了,可几人的虎口却被震得发麻,隐隐作痛。朵颜统领暗自心惊:江湖上无人不知锦衣卫有一套独门刀法,素来以狠辣快捷著称,这刀法虽厉害,却也暗藏玄机,招式之间既可珠联璧合又相互节制,对练习者的先天条件要求非常严格,只有资质极佳的人才可以习得整套完整的刀法。姓聂的只用了一招凌空斩却也让我等措手不及,需得谨慎应对才行。当下四人立即变化阵型,将聂天杭围了起来,这是朵颜卫惯用的囚笼阵,将敌人包围在中央又故意留一个缺口,看似给敌人一线生机,岂不知这正是猎人高明的陷阱。聂天杭果然上当了,眼看东北方露出一个口子,当下施展轻功试图跃到阵外,朵颜卫见状迅速疾步跟上,随后两名卫士单腿跪倒,朵颜统领跃步飞奔一个纵身借助二人的肩膀如离弦之箭挺刀直刺聂天杭后心,千钧一发之际聂天杭半空中回首使出“道士拂尘”,蜷臂挥刃的动作与观中道人挥舞拂尘的潇洒劲道相得益彰,只见月光下绣春刀明丽修长的刀身白闪闪如银蛇,聂天杭这一招实是破釜沉舟的一击,背后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只能出此下策以攻为守,空中将自己正面的心腹全亮给了敌人,旨在逼退敌人否则必定两败俱伤。朵颜统领眼见就要将聂天杭刺穿却不料他困兽犹斗使出这一招来,再不收招定要被其所伤,只听当啷一声,半空中两柄刀剑相撞迸出火花来,二人落下时都踉跄倒退数十步。
“聂天杭,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今天无论如何你是跑不掉的。”经过刚才交手,朵颜统领对聂天杭已有五分忌惮,素来锦衣卫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在他眼里就是下九流,世人称其为朝廷之鹰犬爪牙,可谓谈虎色变。眼前之人仅是锦衣卫一小小千户便难以对付,如此看来锦衣卫确是不容小觑。随即示意手下三人齐而攻之,几人交手之际,朵颜统领伺机观察,眼见聂天杭招式中闪现出漏洞便趁虚而入攻其不备。三人合力聂天杭本就难以招架落了下风,又得分神留意朵颜统领的偷袭,当真是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斗不过群狼。几十个回合下来,聂天杭左臂和右腿都被刀剑所伤,鲜血汩汩往外流,身上也被夜露淋湿,好生狼狈。
“姓聂的,游戏就要结束了,看来——你要先死在我手里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那位姑娘的,恐怕你是看不到我如何怜香惜玉了。”朵颜统领站在几人中间邪魅地笑道。
聂天杭割下一块布袍包扎了手臂的伤口,抬头见林中高悬的明月,惨然一笑,人生几十载,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罢了罢了……他向朵颜统领伸出那支受伤的手臂,做了一个引敌来攻的手势,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
“狗东西,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猖狂!”朵颜统领大怒冲向聂天杭,只见其招式中已无章法,只凭蛮力挥砍劈刺,盛怒之下气力增长了不少,聂天杭苦苦招架就要败下阵来,因手臂受伤的缘故,面对朵颜统领最后一记势大力沉地撩切未能截住,手中绣春刀被击飞,胸前又是一出伤痕,朵颜统领随后起脚直踢,聂天杭倒在地上口中喷出鲜血来,虽疼痛难忍,他却还是笑着,说一些故意激怒对方的话。朵颜统领捡起地上的绣春刀走到聂天杭面前就要结果他的性命。聂天杭自知今夜要殒命西北,想来也算是个归宿便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月夜箫鸣,竹影横斜,聂天杭听到箫声兀自诧异,以为自己已到了阴间,睁开眼发现还是身处在这竹林里,却见那朵颜统领倒在自己身边,脖颈中的金镖在月光下闪露着寒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刻一个“茶”字,莫非……寒宵月夜之下,只见一身穿道袍的人手执一柄墨色长剑挥洒自如,一招一式无不妙到毫巅,好似那剑是月光灵气的化身,只听那人口中还念念有词:
“神剑——冲霄去,谁为——平不平”
夜似乎就要到头了,天空不再是稠密的黑,黑中筛出了靛蓝色,掩藏着极细极细的亮。那人解决了剩下的残敌,提剑朝聂天杭走来。
“你是何人,那长袍剑客侧立,月影下当真是杀气凌然。”
“要杀便杀,何必多次一举!”聂天杭早已视死如归,想来这血泊中流离的一生终于要结束,巴不得那人一剑了结自己。他猜度,此人刚才出手并非真想救自己,或许是哪个昔日的仇家为了亲自报仇雪恨才这番来此。
“我刚才虽然杀了几人,但那些人都该死,某只是替天行道。你若和那些官差是一路货色,我必定不会手下留情。”长袍剑客怒目相斥。
“看见地上那把刀了吗!刀身上沾的血,我这一辈子也擦不干净了,刀口上讨来的生活就该在刀下结束。”
“你是——锦衣卫?”长袍剑客听闻后上前一步剑指咽喉。
说完聂天杭便不再理会长袍剑客的胁问。天色已经见晓,林中飘起了细细的雾,雾中月光隐隐。
“也好,比起那些官差所做的丧尽天良的事,锦衣卫过之不及,江湖侠士恨不得杀之后快,今日倒让我碰上了,能死在我的剑下已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了。”说着就要挥剑取他性命。
“不要,求你不要杀他,他是个好人。”只见秋菊姑娘一身狼狈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哀求那位剑客绕过自己的救命恩人。聂天听后心中一凛:“秋菊姑娘,聂某多谢你一片好意,我们本素不相识,护送你们亦是受故人之托,你我之间并无半点恩义,不必为我求情,聂某但求一死而已。
原来秋菊被聂天杭救下之后疲于奔命迷失了方向,在林中跌跌撞撞之间和那名被派去追赶的朵颜卫撞在一起。只见秋菊脸上混杂着泥土和汗珠却仍难掩少女绰约身姿,果然勾起了那朵颜卫的色欲,当下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荒郊野岭还有这等美事,只见其双眼透露出野狼一般饥渴又邪魅的气息,将手里的弯刀扔在了地上紧逼过来。秋菊见状抱着孩子浑身颤抖着后退,一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那朵颜卫如饿虎扑食一般压在秋菊身上,一把将怀中孩子夺过扔到一旁,好在林中杂草密布,那孩子不至于当即摔死却也被突如其来的震荡惊吓得哭做一团,细嫩尖锐的哭声在林中蔓延回荡。紧要关头,只听林中嗖——的一声响,如同裂帛的啸鸣划空而过,一支金镖击中了朵颜卫的左肩,突然的袭击让他瞬间清醒,立马起身一个侧滚拿起弯刀做御敌势,紧接着另一枚暗器又从林中发出,来势更为迅疾,眼看就要命中,那朵颜卫当真也有些本事,一个纵身在空中翻滚躲了过去,本以为避过了凶险,没想到随之而来的一个黑影鬼魅般来到了朵颜卫的身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柄寒光毕露的长剑已经划过面门在其脸上留下了一个如同竹叶般的剑痕,接着便如同被斫倒的木桩般倒在林中,那黑影从空中取下一片坠落的叶子将剑身的血印淡淡抹去。秋菊早已被先前的遭遇吓得六神无主,又目睹了朵颜卫被杀时的惨状,精神就要崩溃,却还没忘记抱起身边的孩子,她一边后退一边嘴里喊着:“不要杀我,不要……不要杀我。“
“姑娘不必惊慌,在下不会加害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