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脸跟可爱，但之前大家一直以为它是母的，杰克一家都想念飞走的橙子，觉得家里得有只公鸟，然后叫他唱歌。开始物色小公鸟，可这时没有合适的白色玄凤，一只原始灰出现在Lily视野。这是只半大鸟，已经有五个月左右大。迎他回家时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原来“灰鸡”这么漂亮，个子小小的，眼睛格外大，下巴有浅黄色的毛，翅膀是灰色和白色间隔的双色，尾部飞羽下面是华丽的深灰偏黑颜色。丰富的色彩，和谐地呈现在小小的鸟身上，尽展造物的神奇。

Lily和曦决定就叫他灰灰。灰灰性格温顺，很轻盈，轻飞时几乎没有声音，快飞则振出鸽子那样的呼呼风声。每当灰灰和脸脸一起飙飞停下来后，都会呼哧呼哧喘气，杰克故意把脸贴上去，试试看有没有暖气喷出来。健康小鸟的身体都特别暖，刚刚飞过的更加如此。

杰克常常想，生活有小鸟相伴，不开心的时候摸摸他们温暖的小脑袋，耳朵贴下他们的“羽绒服”，应该不会有人抑郁吧。简单如小鸟，只要不被关起来，就会开开心心，杰克也更加不怕生活平淡了。

曾经他在想，如果真有轮回，他某一世是一棵树，会不会很无聊，或者当人折他身上枝条自己却无能为力时会不会害怕。现在知道了，只有人喜欢患得患失，其他生物都很淡定的。

灰灰是一只好学的鸟，对声音和旋律敏感，当听到手机放小鸟唱歌的视频时，他就冲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听几遍后就跟着唱起来。开始唱得都不准，会漏上几个调，但鸟的绝对音准很厉害，无论是否唱错，旋律都是自洽的，就是怎么唱都好听。

家里终于有一只会唱歌的小公鸟了，无论上班是否有收获，回到家杰克对着三只萌鸟就马上完全放松下来，小鸟们也喜欢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沙发上只要躺着人，他们立刻摸过来或者给你理理头发，或者站你脑袋旁边打瞌睡，有时也调皮地帮你拔胡子。

很快灰灰把Lily教的几首歌都学会了，没事就开始输出，唱歌时还一边点头给自己打打节拍。而脸脸此时全程沉默，以前的瞎哼哼也没有了。大家都以为脸脸除了长得可爱加帅气外基本是个学渣，从不对它报有学会唱歌的期望。

橘子对灰灰渐渐产生好感了，三只鸟同一个笼子时，橘子、灰灰会站到一起，脸脸则常常落单。杰克以为还早着呢，灰灰离一岁还差得远，应该还有一大段“三小无猜”的纯洁友谊。

家里其乐融融，公司业务也越来越火爆，2021年全年是美线的黄金时代，从5月开始爆发，之后每个月都在创运价新高，除10月份有所回落给大家狂飙的情绪洒下一点点阴影外。11月起继续冲高，到2023年春节后达到顶峰，2323年一月，那是整个抛物线的顶点，杰克的职业生涯最辉煌的一个月，以后抛物线开始极速下坠，但即使是这样跌到平常年份的水平也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2023年春节以后货量开始减少，舱位渐渐松动，不同船公司、货代对市场趋势的判断开始出现分歧。降价开始后就以强大的惯性往下冲，没有刹车可踩。可是很多人还是愿意相信船公司对此是有办法的，只要旺季的契机出现，他们就会用减舱位等手段促使价格回到高位，即使不重现最高光的时刻，也可以维持较平常年份好得多的水平。第一个节点是新的合约季，一般4月份签订新一年的约价，如果约价签的高，那即期运价与长约价格就有个倒挂差价，即期运价低，客人通常会选择流出部分货物来通过货代订舱。可是大家失望了，这种情况并未出现，有一些平常帮客人叫屈说运价太高的货代销售得意地宣布自己的胜利，进一步判断市场会继续走低。第二个节点：五一小长假，以往通常会有一个节前出货高峰。可是并没如预期出现舱位紧张。反而淡得出奇，看空派撞大运了。不过货主其实也不希望出现如今的低迷。这反应的是外贸和整体世界经济情况很差，所有人为因素其实还是次要的，注意制约因素是供需关系。

此时市场整体已经是悲观情绪弥漫，排名前十的美线货代仅有两家是与疫情前的2019年同比正增长，这其中就有赫克尼。公司同事们既有欣慰，又更多是担忧。虽在同行衬托下显得还不那么糟糕，但很明显大家是在低水平比较。公司领导显然比员工更谨慎，一把大刀开始砍下来，极力削减开支。首当其冲是销售提成比例和业务报销，然后是员工福利。共克时艰嘛，老牌企业生存核心法则看来就是降本。当然增效也是有成绩的，销售部近来新进的人员普遍素质不错，还涌现了两位明星销售，在低迷的环境下很是耀眼。

杰克的业绩在这时候下滑得比较厉害，与他的客户情况关系很大。即他一开始就瞄准中大型客户去开发的，同行客户也是相对规模较大的。这类客户是相对优质，行情好时自己货量大，能承受比较高的询价。但反过来到了行情差的时候，舱位过剩，这类客户自己的舱位就自己用不完了，面临船公司交货压力，他们普遍停止对外订舱，少数仍然可以对外拿舱位的，也因为议价能力强而有更多选择，因此杰克这时受到的冲击会比较明显。

销售需要适应各种情况，及时调整心态重新开发是最佳出路，然后等候转机。凭借多年的经验和客户积累，杰克是有机会等到新的曙光出现的。但他自己的心境和想法有了变化。趋势越来越明显，曾经面对过的状况愈发明显，船东经过去年的高利润行情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加快脚步实践之前已经在走的多元化和去代理化道路。买买买更加大刀阔斧，同时近年来电商物流对传统物流的攻城掠地还在延续，2022-2023年唯一好卖的舱位是OA联盟的电商舱位，即船期短并保柜的舱位。

OA联盟船东开始捆绑拖车来售卖这类抢手舱位，以达到接触工厂、发货人的目标，积累更多直接客户，到时自己的货代子公司就可以比较轻松地抢占这类客户，并且捆绑环节越多，客户的黏性越高。那货代呢，专业性、电商化似乎仅对少数行业佼佼者还有开拓空间，整体来看必然是“越来越卷”。

杰克扪心自问，自己在这种卷的环境中有什么核心优势吗？勤勉，大多数人可以做到。聪明，自己算中等水平吧。运气，之前大多数时间命运对自己还是比较眷顾的，可这并不能仰仗，客观来说之前运气好，后续更大可能就要让位给别人了。更重要的是杰克随着年岁增长，随缘和退让的思想占据上风，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反卷的人。在同质化的道路上自己没有优势，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