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上的墨水痕迹有的都已经干在了上面，上面还有一只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画的小猫咪，倒是很显眼，也显得很是可爱。玻璃墙上画的也尽是各式各样的电路图，在小教室的一角堆着一踏物理试卷，地上已经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灰尘，还有很多撒乱的头发，桌子上的东西更是随意摆放，那快堆成比萨斜塔的物理书给人感觉快要造反一样，摇摇欲坠。唯独在桌角还摆了一个手办，那是一只小老虎。姚世杰透过玻璃望着门外，心想：等会也该扫扫地，打扫一下这间教室了。再这样下去恐怕都不会有学生来上课了吧。

“老师，这道题选B对么？”他的身后传来了说话声。

姚世杰转过身，随意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卷子。“选B？这道题只选B么？这不是一道多选题么？”

“我们学校老师告诉我们，像我们这种程度的学生来说，多选题就单选就可以了，如果选错了就一分都没有了，选一个的话拿分几率会大很多。”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胳膊靠在椅背上，说话的时候还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更舒服点。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老师刚刚是不是在想女朋友呀。”

“女朋友？没有，我刚刚分手了。”姚世杰看了眼桌子上的小老虎，神情略显落寞。

“分手？老师你给我好好讲讲，为什么分手呀。是不是她嫌弃你没钱。”男生丝毫没有看到姚世杰的落寞，反而显得很感兴趣。

“好好看你的题吧。”姚世杰好不容易把视线从桌子上的小老虎身上挪开。“多选题还是要多选的，这就像是在博弈，就像在路上堵车一样，很多人会选择走应急车道，等到有摄像头的时候会插队进入主车道，其实他们就是在赌，赌你会不会给他们让位置，如果你让了他们就赢了。这就叫做诺夫博弈。多选也是一样的，你只要多选了才可以拿高分，不能只是吃保底分，不然肯定考不上好的大学。这就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那老师你会让么？”男孩已经完全不看桌子上的卷子了。

“这个嘛，我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让吧。”

“那老师你岂不是也是懦夫，哈哈。”男生歪着头，略显嘲弄的表情表明他此时内心的窃喜。

姚世杰彷佛还没从失恋的情绪中走出来，叹了口气，再次盯着桌子上的小老虎说：“有的时候输赢，没那么重要吧。”

“老师，我们该下课了。”男生才不管姚世杰说了什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把桌子上的卷子胡乱的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就要走。

“等会，今天还没留作业呢。”姚世杰赶忙叫住马上就要推门而出的男生。

“今天的作业就是没有作业。”男生毫不顾及姚世杰的阻拦，打开门就溜了出去。

姚世杰倒是也没有上前阻拦，他知道就是留了作业男生也不会写的，所以意义不大，转身坐在了男生刚刚坐在的椅子上。

“姚老师。”刚刚关上的教室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还是刚刚的那个男生。

“怎么了？”姚世杰有点错愕的看着门外的男生。

“姚老师你应该是在和女朋友博弈中输的那个人吧。哈哈”男生说完没有等姚世杰回答转身就跑了。

许是最近睡眠不太好的原因，姚世杰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学生给教育了。

“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吧，没钱的男人就和废物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自己确实是输的那一个。”姚世杰手中把玩着那只小老虎有些出神。“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说完姚世杰还不忘自嘲的笑了一笑。

姚世杰锁了辅导班的大门，他今天一天也就只有这一节课，这一个学生，他锁好门后，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招牌。

门口的招牌也早早的就摘了下来，依稀还可以辨认出“某某教育”的字样，前面是店名，但其实已经看不清楚了。

姚世杰看着往日的招牌叹了口气。

虽说是刚刚进入十月份，但晚上的风已经有些许凉意了，姚世杰带上口罩，转身走下了台阶。风迎面吹来，卷起了他的外套，他两手插进口袋里，走路时的他有些许的驼背。远远的看去，彷佛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姚世杰沿着街边向南一路走去，两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了。显得格外的冷清。

地铁站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牵着一只狗，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什么人，那是一只萨摩耶，他有着非常引人注目的外表，体格强健，雪白的被毛，微笑的脸和黑色眼睛，给人的感觉显得格外的聪明。

姚世杰走近后，狗狗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但仍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走进后的姚世杰才发现这个小姑娘一手拿着一根盲杖，一手紧紧的拉着坐在地上的狗。

“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姚世杰主动上前打招呼道。

“你好，方便问路吗？”小姑娘显得有点怯生生的。“我想去市医院，然后我走到地铁站门口，但是我不知道该哪里可以下去。你可以告诉我怎么下去么？”

“稍等我一下，我带你进去吧。我恰好也是往那个方向去的。”姚世杰本来也要去市医院，他的父亲因为尿毒症已经在医院住了小半年的时间了。他此行就是要去替下来已经在那照顾了父亲一白天的哥哥的。

姚世杰看了眼站在路边的小姑娘。要去市医院，就必须在这里过马路。然而他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走了不到两分钟便是市一中了，不过夜晚的校园没有了白天的欢快，树影婆娑，白色的月光洒在树叶上，显得格外的清冷。

姚世杰隔着大门望着学校的主楼，他前女友就在这当老师。门卫大爷貌似见多了这种来学校门口伤春悲秋的人，倒也是见怪不怪了，远远的看了一眼，也就任由姚世杰那么站着。

也就停顿了两分钟，但对姚世杰来说，却像两个世纪一样漫长。

终于姚世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身朝着还在地铁站门口等他的女孩走去。他之所以绕道就是为了看前女友最后一面，虽然还是没有见到吧，但是也像是放下了某种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