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场闹剧，由管家从背后悄然靠近猛地夺走姜苏萌手里的剪刀中结束。
姜苏萌被围上来的佣人拥住，七脚八手地摁住不让自家夫人有其他多余动作。
簇拥回到房间，甚至有人在顾陆离身边低声建议：“要不给夫人用束缚带吧，医生建议如果控制不住情绪的话可以暂时稳定住。”
束缚带，那是自姜苏萌被确诊臆想症后，从医院带回的备用方案之一。
院长医师的建议是如果失控可以短暂使用。
“......”顾陆离目露悲切，垂眸缓缓摇头。
而姜苏萌失去了手里的剪刀就像失去力气一样，整个人变得颓然，任由佣人们围着自己毫不反抗。
那一天。
顾陆离坐在床头守了她一夜。
没有合眼。
姜苏萌也没能安眠，她侧卧背对着男人，在寂静的夜里两人沉默着，没有谁打破这奇异的氛围。
而互相又都知道对方还睁着眼睛。
直到凌晨暖光色逐渐铺满房间，照得整个屋子如白日回光般明亮。
“姜姚......”顾陆离极其暗哑的声线低喃，“你好点了吗？”
良久后，姜苏萌才缓缓扭头。
“你觉得我在犯病是吗？”
这话问得顾陆离又抿紧了唇：“我觉得你......不理智。”
男人犹豫了好久，才吐出这个词。
但姜苏萌几乎不假思索地接话道：“没有不理智，没有，我是认真的。”
话一出口，男人似乎受到重创般，疼痛得微微蜷缩起上半身。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顾陆离的一向清淡疏离的神色，此刻变得十分扭曲，压抑着眼底执拗的暗沉，和安抚不下的灼焦情绪。
“其他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唯独这个，不可能。”
“......”姜苏萌沉默了。
她确实下定决心要彻底离开男人。
但对方明显还没有这个准备。
可想要分开的心情，想要回到自己正常生活的心情却是一天都忍不下去。
“那就这样吧。”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微曲着膝盖环抱住，面色淡然轻声说道：“先暂时分开，离婚这件事，慢慢来......”
分这个字眼触到男人的警戒线。
顾陆离下意识还是想要拒绝。
“不.....”
可刚开口，又被姜苏萌打断：“这是我最后的退让，顾陆离，我没有义务再照顾你的心情陪你在这儿演戏了，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帮你找到姜姚，让我回归正常生活，你不相信我没关系，等我找到她，一切你都明白了。”
“......”顾陆离沉着半张脸不吱声。
这样下去是无意义的交涉。
男人不肯放她走。
姜苏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落地窗，左上角有一人展臂宽的窗户，徐徐吹来清晨的风撩起透明白色窗帘。
“我能跳楼一次，也就能跳第二次。”
姜苏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顾陆离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女人神色淡然，似乎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算没有窗户，我一心求死，你也关不住我的。”
“你不想这样对不对？”
“我也不想。”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做到，姜苏萌毫无预兆突然掀开了被子，朝敞开的窗口方向奔了过去。
“！！！”顾陆离大惊，连忙伸手去抓。
女人的白色睡衣在他指尖掠过，却没能及时抓住，眼睁睁地顾陆离看着姜苏萌的背影。
姜苏萌动作很迅速，就像预谋了很久不带任何犹豫，双手撑着窗口。
卧室距离不高，只有三楼。
可如果摔到头一样能致死。
“不要！”顾陆离吓得浑身冷汗，站起来脚下趔趄着伸手去拦。
姜苏萌当然不会真的去死。
只是她已经懂得如何拿捏顾陆离的死穴了。
她的动作停在手撑窗口的姿势，回头嫣然一笑。
“你看，如果是真的，你拦不住我的。”
顾陆离唇色一片惨白，那张英俊的脸此刻也黯淡死灰。
似乎在哽咽，似乎又在思索。
男人低垂着的脑袋让人看不清神色。
“好，好......”仿佛被刀架在脖子上，男人站不稳般身形左右摇摆一下，随后深吸一口气，他靠近姜苏萌，手摸着女人架在窗框上的手背，将人缓缓搂紧怀里。
“先......分开一段时间，我，我让你缓缓。”
自我安慰着，顾陆离喃喃地加上了期限。
似乎这样说，自己的妻子就只是闹小脾气，散心后没多久就能回来。
可姜苏萌是铁了心的要离开这里，根本没有归来的期限。
“......”她抿唇没有吭声。
因为她也知道，就算宽慰自己只是暂时的分离，也是顾陆离难得做下的决定。
起码的留下念想。
她不能逼人太紧。
晨曦黄灿的光辉昭示着接下来一整天的万里无云好天气。
两人的身影在这样金灿灿的光辉下紧紧贴合在一起。
男人抱着她，仿佛永远不会放手怕丢了她一般紧密，令人喘不过气。
姜苏萌难得没有挣扎，而是乖乖窝在他怀里。
因为这是最后的。
两人的拥抱。
姜苏萌彻底离开了那栋令她感到窒息的宅院。
没有烦人的保镖跟着她，没有贴身佣人时刻提醒她注重礼仪。
甚至没有带走任何行李。
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那里。
这件事仿佛秘密进行一般，媒体也没有任何反应。
与上一次她骑着观赏马种在市区边驰骋而过，需用金钱权势去镇压舆论消息不同。
就这样淡然地，姜苏萌离开了顾家。
她本不出名。
不过是因为顾氏夫人的身份而被约束。
离开了顾氏，她什么都算不上。
姜苏萌站在大街上，看着周围熟悉的熙攘的人群，她仰着头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又重新活了过来。
“夫人......”司机跟在她身后，目露犹豫之色。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危险，能把娇嫩的夫人碰碎。
姜苏萌微笑着回头：“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回去吧。我也不是你家夫人了，应该说，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家夫人。”
“我会把你家夫人找回来的，在此之前，我想先做自己。”
“不是姜姚，而是姜苏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