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您消消火，啥事儿这么大火气啊。”店长连忙小跑过来，赔着笑脸佝偻着腰安慰闹事的年轻男人，“您看有啥事儿好商量，要是把咱收银台电脑泼上水弄坏就不合算了。”
中年女人的脸上堆笑时眼尾满是褶子。
都是长年累月的疲惫岁月留下的痕迹。
然后她扭头又对姜苏萌低声呵斥道：“你又给我找什么事儿，快点给客人道歉！”
这副极其讨好怕事儿的模样，填补了男人的自尊心。
“你就是店长？”
对方颇为受用，趾高气昂地指着姜苏萌厉喝道：“你看看你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到底是服务员还是哪家大小姐，说几句还跟我呛上了。”
姜苏萌站在原地垂着头牙关咬紧，双手指头捏成拳头，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明明就是你先无理取闹，喝多了酒开始闹事......”
盯着地面瓷砖的纹路，姜苏萌感觉自己这口气憋的快要气炸了。
她已经很收敛自己的脾气，却给对方一种她很好欺负的感觉。
要不是看在店长的面子上。
她今天高低得跟这人打起来。
“还敢说？！”那男人见姜苏萌还在还嘴，扬手作势要打她的动作，被店长连忙拽住，好声好气的劝道。
“别生气别生气。”店长瞥了眼一旁的姜苏萌，拼命使眼色。
“......”
姜苏萌咬紧了牙关，垂头时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脸侧，脱掉口罩后露出几分原生态未施粉黛的美貌，却在醉酒男人面前没有发挥丝毫的作用。
她还想反驳，却完全看在店长的面子上强压下来，咽下了这口气。
她垂着头捏紧了帕子擦拭着桌面。
男人还在跟店长作威作福的叫嚣。
“你们店乘早倒闭算了！请这么个人！”
“消消气，看在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的份上算了吧。”
“什么小姑娘就不容易？啊？我他妈一天天的就容易了吗？这么晚了想吃口泡面还得被服务员教训，我就很容易了吗？”
“实在对不起，那个机器确实晚上是进入自动清洗保养的系统，暂时开启不了，要不咱们后台给您烧一点开水吧。”
店长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扭头冲姜苏萌说道：“苏萌啊，快去给这位先生重新烧点水。”
姜苏萌此刻也忍到了极限。
重重丢掉了手里的帕子。
“店长，真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他自顾自的跑到服务台，错过了热水时间跟我发脾气。”她沉声为自己抗议说道。
男人刚被安抚好，眼见这样的情况，眼睛一瞪又要发作。
店长急得鼻尖冒汗。
“苏萌！现在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你先去准备点热水！”
“......”
巨大的屈辱感在姜苏萌心头蔓延，她咬着下唇，在原地呆站着半天不动。
见她这副模样，店长也只能作罢。
“算了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中年女人冲姜苏萌摆摆手，像赶瘟神一样满脸嫌弃的表情，“我来弄，你还真是个大小姐！”
有几分为了安抚顾客情绪，不要闹事的戏份在里面。
店长推了一把姜苏萌，将她推到柜台外晾到一边，满脸堆笑地对那名男顾客说道：“先生您稍等一会儿，我重新给您弄。”
满身狼狈站在一旁的姜苏萌此刻委屈感达到顶峰。
她也顾不上什么正在上班时间。
反正店长不听解释也赶她走了。
她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泪珠在人前滑落，脱掉自己被打湿的工作服外套，用手肘擦了擦飞溅到脸上的汤水，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背后顾客的骂声还在店内叫嚣着。
姜苏萌大概走了十几米，在离便利店不远处的光源末尾靠着墙蹲了下来。
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她埋头落下了眼泪。
“神经病，哪儿来的神经病。”
“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干嘛要我道歉，还让我给那种人渣弄热水。”
被弄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胸口前也是被浸湿的痕迹。
她从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刁难。
姜苏萌忍不住失声啜泣，褪去外套肩膀脆弱地在寒风中抖动着。
这个工作估计是要被自己弄丢了。
就算店长不赶她走。
她自己也觉得在便利店里呆不下去了。
这健步能抗手不能提的身体，本来就拖累了店长，没有分担到压力。
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
姜苏萌抽泣着，大脑里乱糟糟的，想着自己又得重新找工作这事儿。
突然带着余热的大衣盖在了自己身上。
“......？”姜苏萌抽着鼻子，缓缓抬头。
没想到正对上顾陆离的双眼。
男人此刻褪去了自己的大衣，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高大的身形蹲在她面前，英俊的脸满是疼惜。
“姜姚......”男人柔声唤她的名字，仿若从前无数次唤她那般，“怎么了？受欺负了？”
姜苏萌先是一愣，随后眼睛眨了下，泪水顺着原先的痕迹滑落下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看着男人的脸，呆呆地问。
见她这模样，顾陆离心都要疼碎了。
目光上下仔细了检查了一番女人的状态，张开的双臂将人缓缓搂进怀里。
“你啊......这又是何必呢？”
就算姜苏萌还没开口诉说自己的委屈，男人也大致看透了事情的本末。
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松木香气。
达到安神般的效果，姜苏萌瞬间绷不住情绪，失声大哭。
“呜呜呜呜啊........”
她痛恨没有能力的自己。
痛恨这个世界看不惯她一样给她制造的麻烦。
“明明，明明就，就不是呜呜呜我的错！”姜苏萌闭着眼嚎啕，趴在男人肩膀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顾陆离丝毫不嫌弃姜苏萌此刻的狼狈。
反而抱得更紧。
“我知道，我知道，这本就不容易，你已经很棒了。”
男人疼惜地亲了下她的侧脸，柔声劝道：“所以，都别闹了，回家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