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漫天,雪粒落入尘土,了无声息,只有风的吹拂才能让它发出生命最后的赞歌。
大雪中,一个没有丝毫生气的人影缩在石头边,雪花从天空飘落,悠悠转入他的微微张开的嘴中。魏寒霜在梦中尝到一丝甘甜,他用手触摸了一下嘴唇,想要更加清晰地感受冰凉的感觉,却发现腥臭的鲜血沾满了整个手掌。
他着急地将手掌摩擦在衣服上,却发现无济于事,鲜血像是有生命一样,依附在他的手纹中。不知不觉中,眼泪滴了下来,滴在手掌中,消散了血迹。
他猛地睁开眼睛,不断起伏的胸膛将身体中的浊气连续排出,冷空气的进入使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周围一片黑暗,嘴里浓烈的血腥味提醒着他现在他身在何处。他正想坐起来,腹部传来的痛觉打断了他的计划。
"咔吱…咔吱…"
声音在不断靠近,随着声响,还有不可忽视的腥臭味。魏寒霜立马闭上眼睛,躺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等着危险到来。
黑熊四肢并行,逐渐靠近躺在地上的人,它低下身子仔细确认这个可怜的人类是否还活着。湿润的鼻头攒动,从上闻到下,从下闻到上。
或许是这个生物的睡眠姿势太过于安静,让它忽视了隐藏在另一面的小动作。
魏寒霜趁其不注意,狠狠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匕首胡乱插入黑熊的身体,在黑夜中,他看不清楚黑熊的具体,只能看到其的大致轮廓。
一刀下去,黑熊猝不及防,它发出痛苦的哀嚎,远处树枝上的积雪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到争先恐后地向下落去。
声音传遍山野,王瑜他们瞬间抬起头,反应过后,几人迈开腿便向身影的来处奔去。
不断在森林里奔走,领头的蓝颜和徐燕越跑越快,树木飞速掠过几人身侧,王瑜在后边也加快脚步尽量跟上蓝颜他们的步伐。
他们就这样一直跑着,终于来到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蓝颜他们停下脚步声,手电筒在地上胡乱照着,王瑜靠在旁边的石头上气喘吁吁,即使在这里度过了几天,她的体力还是有些跟不上这些人。她双手向后撑去,稳稳扶上不算平整的石头表面。
“我们继续往上面找吧。”徐燕皱眉看向蓝颜,蓝颜拿着手电筒,向四面照去,四周黑漆漆地看不到一点光亮。
“你们看这里!”
王瑜将白色手套伸出去,手电光照过去,白色的手套上有些黑红色的血迹。
“我在石头上发现的。”
王瑜超背后指去,一块棕黑色的石头在黑夜中静静呆着,要不是王瑜的手,他们永远也发现不了上面的血迹。
石头的侧面有几滴血迹,呈放射性散布,蓝颜用手随手捏了雪粒放在血上,雪粒很快融化。他松了口气。
“蓝队,这里也有血!”
黄宇在远处向蓝颜招招手,蓝颜眼眸一沉,沉声道:“走吧。”
如果是熊的血迹,说明魏寒霜至少现在还有力气回击,但是如果是魏寒霜的血迹,对他们来说也是好消息,他不可能只留这么一点血。
众人沿着血迹,继续前进,在那声嚎叫之后,偌大的森林里再没有声音传出,他们只能靠着并不清晰的血迹一点一点朝着森林内部走去。
腕上的手表慢慢走着,王瑜抬头看向前方,蓝颜和徐燕的脸上都有些疲惫的样子,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停下来休息。
“魏寒霜!”
“魏寒霜!”
此起彼伏的叫声在森林中回响,几个人轮流呼唤魏寒霜,期望山谷中能有奇迹发生。
天空开始慢慢亮了起来,手电筒的亮光也慢慢黯淡下去。王瑜的手脚变得没有知觉,她现在只知道重复自己向前走去的动作。天上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停住,漫天只有他们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王瑜心里有些绝望,离他们开始寻找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小时了,这冰天雪地的,他们这些健全的人都有些勉强,更何况一个与熊搏斗了的人。
前方的鸟儿突然从树林中大片飞出。蓝颜脸上有些疲惫,但还是将背后大叔给的猎枪端在手上,警惕着看着前方。
一个黑影在从树林中冲了出来,与其说冲出来,还不如说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冲了出来。他一边跑还一边朝着他们挥着手,像一只朝他们奔来的大雁。
“魏寒霜!”
“王瑜,你和黄宇先回去,告诉大家,我们马上准备出发,记得把必备药品带上!”
徐燕冲上前去,蓝颜紧随其后,但他没有放下手中的猎枪。魏寒霜跑得如此之匆忙,背后肯定有什么在追着他。
果不其然,一只黑熊紧跟在魏寒霜背后,徐燕摆出投掷的模样,大刀在她的手下,犹如一支势要斩破云霄的气势,直直向黑熊飞去,但这只黑熊身法十分敏捷,庞大的身体一扭,竟然躲过了锋利的大刀。
它的目标并没有徐燕的干扰而改变,两只豆大的眼睛始终盯着前面奔跑的猎物。
“砰!!!”
枪响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了几秒,王瑜不由回头,雪地中,黑熊轰然倒地,而前面的魏寒霜扑在蓝颜前面,蓝颜手中的猎枪已经被扔在地上。
“快!我们准备走!”
王瑜将门用力推开,着急忙慌地呼喊大家一起出发。房间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温暖,干冷的空气早已充斥着满屋。王瑜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
“……”
她和黄宇慢步走进房子,房子的后门大敞着,碎成一半的木门在风中不断晃动,发出痛苦的呻吟。血迹在门上,地上,墙上胡乱抹着。窗户上有着两三个血手印,一切都在诉说着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瑜,这里有一张纸。”
黄宇从角落的木柴堆下抽出一张纸来。王瑜颤着手将纸片接过。
“情况有变,围栏处见。”
王瑜和黄宇对视一眼,他们都认出来了,这歪歪扭扭的字迹只能是丸子写下的。王瑜突然扒开最底下的木柴,小包的绷带和一小盒酒精出现在面前。
“我们现在去哪里。”
王瑜尝试冷静下来,现在不管怎么样,找到蓝颜他们,将药品交给有需要的人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按照字条,大部队现在应该已经往围栏处赶去。
“我们直接往围栏那边走吧。蓝队他们应该也会往那边赶。”
王瑜点点头,将东西装好,按照昨天大叔交代的那样朝着围栏出发。
雪又开始变大起来,冰冷的雪花刺在脸上,王瑜整个人的脸都快要裂开,但她一刻都不敢停。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之前看到的那一幕:魏寒霜整个人朝雪地扑去,他的身体是那么脆弱和无助。还有蓝颜和徐燕,就算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远远看去,悲伤的氛围笼罩在他们身上。
王瑜将手中的字条的背带拉紧,脚下的步伐更加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王瑜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人影。她大叫起来。落在后面的人转头,看见她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停滞了一样,数秒之后,他朝王瑜跑去。
"王瑜!蓝队他们呢?!"
是徐烨的声音,徐烨的衣服有些不完整,他左手的半截手臂都漏在外面。王瑜连忙跑上前去,回答道:"他们找到魏寒霜了,正在往这边赶。蓝队让我们先来找你们!"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有熊!它们来了好多熊。我们打不过,就跑了!"
王瑜点点头,不再说话,她和黄宇跟上大部队,暗暗清点了队里的人。
清点完之后,她暗自松了口气,他们队里的人都在,丸子和其他人也好好跟在队伍里面。但是队伍里的人又明显少了很多。她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因为自己的队友没有死亡而庆幸,一会儿又因为别的队伍的成员的死亡而悲伤。
王瑜的心情一下子又回到了冰点,即使戴着面罩也可以看出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样,尤其是穿着不知道带有谁的血的衣服。
王瑜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赶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在地平线的边缘,他们看到了围栏的边缘。这里的围栏不是普通的围栏,铁丝编织而成的围栏看起来高不可攀。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越过这层围栏,他们就可以成功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众人的步伐不自觉加快,王瑜和黄宇落在后面,徐烨在王瑜身边拽着黄宇和她的胳膊,支撑着他们往前跑。
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边界。
"你们先走!我们留在这里等蓝队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们先走,你们这一堆伤员,赶紧去找点衣服穿吧!"
王瑜推了一把徐烨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手臂,催促着他们赶紧找到地方处理伤口。
"好。你们保重。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徐烨拍拍王瑜的胳膊,转身爬上铁丝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