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意回神,要什么赏赐?他从未想过要赏赐。
只是太皇太后犀利的眼神中带着探究,他若没有给出一个让她信服的理由,怕是说服不了她。
他低头,表情极是恭敬:“是大长公主给了在下如今的一切,在下心中感激,所做一切皆是发自内心,不敢要太皇太后的赏赐。”
倒是个有分寸的。
赵玉雉见他进退有度,也拎得清,很满意他的表现。
“哀家说了会重赏,自不会食言,只要你忠于大长公主,日后赏赐少不了你的。”
随后吩咐玉蝶取来黄金百两,另一套质地上乘,晶莹如玉的洮砚作为赏赐。
萧令光见了,眼睛为之一亮,她想这块洮砚想了许久了,母后都没给她。
可见母后是真的欣赏赵玄意。她笑盈盈道:“这绿砚我想了许久,母后都舍不得给我。既是母后赏赐,你就收下吧。”
赵玄意眼底眸光微黯,他所做,皆是心甘情愿,未曾想过赏赐。
可她如此高兴,又是太皇太后赐,他也不能拒绝,只得收下。
“你喜欢绿砚?”
回去公主府的马车上,赵玄意想起她看到那一方砚台时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萧令光微弯了唇,目视着越来越远的宫城,眼底一抹淡淡的哀伤:“小时候我的字没皇兄写得好,太傅时常夸赞皇兄,父皇看出我失落,便送了我一方凉州进贡的洮砚。”
那洮砚皇兄也喜欢,可父皇却独独送给她,当时别提有多高兴,在皇兄面前炫耀,惹得皇兄羡慕了好久。
可惜,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
“对不住.....”
赵玄意见她如此,心中后悔。
若知道还有这样的故事,他就不该提。
“扑哧....”
他有些懊恼的表情落入萧令光眼中,无措的模样惹得她笑出声。
“不必自责,小时候有父皇、皇兄的爱护和陪伴,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回忆。”
即便他们已经都不在了,只要她记住,他们就不曾离开。
她如此怀念,可见景帝和先帝应是极为疼爱她。赵玄意心中叹息,若先帝尚在,她就不会如此辛苦面对朝臣。
她会过着轻松自在的生活,不必为政事和朝臣斗智斗勇,还要被部分守旧派打压。
可惜事已发生,说再多也没用,她只有迎难而上一条路可走。
他眼中是自己都不知道的异样情愫,就这样盯着她好看的侧脸,迟迟没有移开目光。
察觉到他的注视,萧令光回他一个叫他放心的笑容。
他怔住,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说:“七宝斋有各种奇珍异宝,我带你去瞧。”
他想叫她高兴。
七宝斋的东西虽比不上宫里的,但也算是京城最大最好的一家,还是能挑出一些珍稀玩意的。
萧令光略歪着头打量他,眼中好似落入了星辰,笑着打趣:“当真?你刚得了赏赐,我可不会替你省银子。”
这舒展的笑颜,犹如陌上盛开的百花,只教赵玄意瞧得移不开眼睛。定望着她,唇角也跟着上扬,声音温润舒朗:“随便你挑。”
“那我可不客气了。”萧令光微微一笑,吩咐车夫往中心大街走:“去七宝斋。”
车夫听令,把车驰进宫城边上最繁华的东市坊。
“赵先生,您可是稀客,今日要买什么宝贝?”
掌柜和赵玄意相熟,见是他,脸上难掩激动,忙过来热情招待。
当年那一幅春闺图,可是稳坐七宝斋售卖单价最高的丹青,至今还无人能打破。
听郎君说,赵玄意答应再画几幅。他听着都期待当年盛况再现。
“掌柜,最近有哪些异域来的珍宝?”
赵玄意清楚,萧令光贵为金枝玉叶,什么珍奇异宝都见过。
若想让她喜欢,怕是只有一些极少在京城出现过,具有异域风情的宝贝能吸引她。
“您可来对了。郎君近日从西州带了不少宝贝回来,很多都还没摆出来。”
掌柜每天接待各色的人,岂有看不出今日的主角是谁?
猜到赵玄意是要买奇珍异宝送眼前这位女郎,他也瞧出萧令光出身不凡,寻常宝物只怕入不了她的眼。
便热情把赵玄意和萧令光领到二楼。
二楼摆放的多是京城中难见的奇珍异宝,掌柜吩咐伙计搬出一个檀木大箱,他拿出钥匙打开,亲手从里边拿出一件一件宝贝。
如他所说,赖如晦从西州带回来的珍宝,很多都还没整理出来。
可惜他拿出的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萧令光都不喜欢,却一眼相中一把雕刻着奇怪花纹的匕首。
她捡起匕首,发现手柄是用黑檀木做的,上面还刻着字,可惜她认不出是什么字。
匕首约有五六寸长,刀身用玄铁打造,刀刃处闪着幽幽冷光,瞧着锋利无比。
萧令光唇角微扬,很是满意:“这个,我要了。”
“女郎好眼光!”
掌柜笑道:“这是鲜国老匠人所做,据说那匠人已经去世,这是仅存在世为数不多的一把。”
赵玄意觉得她只选一件太少了,想让她多挑几件:“其他的,可还有你喜欢的?”
“我喜欢这个。”
萧令光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其它的虽稀奇,但公主府里也有不少。
何况这匕首的确稀有,怕是要花他不少银子。
她怎好意思让他再破费?
掌柜瞧出赵玄意想讨女郎欢心,便替他出主意:“七宝斋有各式各样的纹样,可以订做,赵先生可以选一个与匕首相配的纹样做封套,等做好了,我再派人送到府上。”
“这匕首没有封套不易携带,倒是可以做一个。”
这正合赵玄意的意,按着萧令光的喜好,他选出纹样和皮子交给掌柜。
不过一个皮套,花不了几个钱,萧令光便也随他去。
掌柜又做成一单买卖,自然是高兴,有是熟人,便笑着问:“是否记在赵先生账上?”
萧令光诧异,瞧他一眼:“赵先生还是七宝斋的常客呢?”
常客?
想起答应赖如晦的那几幅画,赵玄意莫名心虚,清清嗓子道:“那倒没有。”
掌柜却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还想着在萧令光面前为他美言几句,笑道:“赵先生可是我七宝斋的财神爷,他画的丹青,一幅可卖几百银,买家抢破头都抢不到。”
“当真?”
萧令光知道他才学出众,却不想还这般闻名,自是为他高兴,玩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哪天请赵先生为我画一幅,可不能推辞。”
“咳咳咳......”
这话却惹得赵玄意一个面红耳赤,只恨不得把掌柜的嘴堵上。
她若知道他画的是什么,还不知道要如何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