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哪还有机会出宫?
“大长公主,靖安王趁着陛下驾崩,宫中大乱之时,放神威军进宫,和今夜守宫城的羽林卫狼狈为奸,意图谋反,现已经伏诛。”
栖霞宫的火还没有扑灭,神武军统领,大将军靳之宙就过来和萧令光见礼。
他手上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那个人头,是萧顿的。张着如牛眼一般滚圆的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萧令光一怔,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差点忍不住呕出来。
萧顿,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以这样的罪名。
但羽林军怎会谋反?
“你这是在污蔑!”薛茂第一个不信,沉眉大喝。
他作为羽林军统领,还不知今晚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岂能被他三言两语污蔑了羽林军?
随着他一声厉喝,他身后的羽林军纷纷举剑向前,和靳之宙的神武军对峙,双方剑拔弩张,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原来是薛统领。”
靳之宙面对薛茂的愤怒和羽林军的同仇敌忾,不但不后退,反而笑了起来,“末将自然不是说薛统领谋反,是今晚值守的秦华,和靖安王勾结逼宫,他们已经被将士砍杀在剑下。”
他提起手中的人头,冷声警告:“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羽林军是薛茂的部下,自从他上任羽林军统领,就把先前窦廉的亲信都清理出去。如今剩下的,都是忠于皇家的护卫,又怎么会和神威军勾结谋反?
靳之宙的说辞,可以说服其他人,却说服不了薛茂。
他怒喝:“无凭无据,就凭你一张嘴,焉不知你也有谋反的嫌疑?神武军无诏不得进京,你此刻应该在京郊大营而不是在宫里。”
“薛统领息怒,是下官回京发现宫中有变,为防万一,这才请靳将军领兵护送泯州王棺椁进京。”
便在这时,站在阴影中的高绍宗现身,他脸上的表情掩映在火光和夜色之下,看不太真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瞧着和先前不一样了。
一切已经显而易见。
今晚这一场宫变,和泯州一派有关。
萧令光的目光无声落在人群后面的萧达宪身上,他有些拘谨,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她。
她微勾唇,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这才道:“高大人回来得正巧。”
巧不巧,只有他自己清楚。
“参见大长公主。”
高绍宗装作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讥讽,来到面前行礼。
见他走近,薛茂身后的羽林军握紧手中的剑,一副随时戒备的状态。
身后的赵玄意也一步向前,站在离她更近的地方,目光炯炯盯着高绍宗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对她不利。
周围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高绍宗却面带笑意,就好像看不见众人对他的戒备,仍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高大人这礼,我能受吗?”萧令光面不改色,冷声问。
他一个文臣,却能在宫变中全身而退,仿佛主人一般,连靳之宙这样的武将都对他尊敬有加,很难不让人怀疑,今晚之事和他有关。
面对她的嘲讽,高绍宗报之一笑:“大长公主说笑了,您是辅国大帝姬,下官岂敢在您面前称大。”
不敢吗?
萧令光无声轻笑:“那高大人带神武军进宫,是什么意思?”
她还真不知道,堂堂守卫京城的神武军,竟听高绍宗一个文臣的号令。
高绍宗道:“下官回京遇上神威军作乱,得知世子率府兵前去支援公主府,下官便带神武军进宫救驾,却不想还是让靖安王抢先一步。陛下才刚驾崩,他就妄图篡位登基,此事有栖霞宫的宫人作证,下官不敢妄言。”
“末将和神武军上下,皆可为高大人作证。”
靳之宙手中血淋淋的人头也没放下,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就都回到他身上,自然也忽略不掉萧顿那瞪得滚圆的眼珠子。
他到如今也没把萧顿的人头丢了,公然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不是在邀功,是在给她和薛茂等人下马威。
萧令光心中明白,大势已去,一切已成定局。
先前一直觉得萧顿的所作所为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却已经太迟了。
萧凌死得突然,死前唯一在他身边的萧顿也死了,没有所谓的传位诏书。
这只怕也是高绍宗和靳之宙从方才到现在还对她保持耐心的原因。
果不其然,见她不再接话,高绍宗便打破沉默,“陛下发生这样的事,下官也很惋惜,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需要大长公主尽快确立新帝,稳定人心。”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骤变。
终于按捺不住
这和逼宫何异?
眼下萧氏皇族中,能继位登基的,没有几个人选。
高绍宗和靳之宙如此大张旗鼓,为的是谁,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萧令光没有点破,只问他:“高大人觉得谁能担此大任?”
高绍宗也不再绕弯子,“下官认为泯州世子最为名正言顺。”
“姐夫.....”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达宪有些讷讷,这个消息就像天降惊雷,把他震得头脑嗡嗡,又好像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在他手里,令他无措的同时,又有些窃喜。
高绍宗瞧出他有退缩之意,笑了笑,像提醒又像在安抚:“世子,今日过后,您就不能这么称呼我了。”
“我.....”萧达宪脸上有些不自在,目光匆匆掠过众人,最终落在萧令光身上,似是想解释。
却被靳之宙打断:“泯州王和景帝是亲兄弟,世子作为景帝血脉相连的子侄,萧氏皇族唯一成年的世子,由他来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也最令人信服。”
不等萧令光说话,他就走到萧达宪面前,“素闻泯州王爱民如子,世子得泯州王言传身教,将来必定如他一般是个明君,末将和神武军支持世子继位。”
说着他双膝跪地,带头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神武军见他下跪,忙也跟着跪,高呼:“陛下万万万岁!”
栖霞宫的宫人还分不清什么状况,但他们在宫中多年,知道这时候跟着跪总没有错,便也跪下来,齐声高呼万岁。
“这....”
萧达宪一时有些慌了手脚,目光又再一次看向萧令光。
萧令光却站着没动,她的身后,薛茂、孟拓宇等人也没动。
见此情景,高绍宗劝道:“大长公主,世子继位是众望所归。为了朝堂稳定,还请大长公主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