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令光随意应了一声，横竖是谁并不重要，她不会答应。

若东越国当真到了需要联姻的地步，她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但眼下，东越国不需要这样的交易。

赵玄意眉心轻皱，垂眼紧盯着她，“你答应了？”

只稍仔细听，就能听出他话语中掩饰不住的紧张。

联姻是最愚蠢的应对方式，但，眼下她已不是监国帝姬，若是皇帝一意孤行，她如何能躲得掉？

萧令光见他眉宇间一股郁色，不知为何，见他如此，原本沉郁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弯唇一笑，“我若答应，你会如何？若不答应，你当如何？”

赵玄意怔住，心尖也忍不住轻颤了颤。

待见她眼中带着抹淡淡笑意，便知她是在拿他取笑，心间泛起苦涩，“你会答应吗？”

那还用问吗？

她绝对不会答应。

“眼下最重要的是退敌，其他的起不到作用，只会让虞国和周边各国看低东越。”

那便是还没答应。赵玄意眸色一松，眉间显见的松弛下来。

那伊娄度心高气傲，她若不答应，他总不能强娶。

这件事唯一棘手的，是皇帝的决定。

若皇帝下旨，她不愿，那就是抗旨。

当真到了那时，事情就棘手了。

“长公主可有应对之策？”

无论她做任何决定，他都会追随。

萧令光垂眸不语。

皇帝一听到虞国人派二十万大军南下，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若烟州当真失守，到那时，便是她不愿，也没有退路。

她实在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半晌后，她道：“无论如何，我会劝陛下出兵，助孟拓宇把虞国人赶出去。”

若是能退敌，或许萧达宪就不会那么着急联姻。

但眼下紧急军报都送往勤政殿，如今泯州一派把持朝政，她想打听什么都不太方便。

如今要紧的，是弄清楚边关的情况。

赵玄意也明白这点，稍一思索，便说：“我即刻出发去烟州，你且等我的消息。”

萧令光怔住，“你？”

不是她不相信赵玄意，而是烟州现在不太平，他只身前往，恐不安全。

赵玄意找出她书桌上的舆图，摊开来，指给她看：“此去烟州，最近的一条路是取道袁州，越过黄河北上。”

萧令光仔细一瞧，发现若想尽快到达烟州，这条路是直线最短的，足足比官道少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但此路沿途没有驿站，说明大多都是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可谓艰险。

赵玄意见她迟疑，微微一笑，温声道：“你别忘了，我是袁州人。”

别的地方他不敢保证，但必经之路的黄河和山谷，他少年游学时多次往返，没人比他更熟悉。

萧令光不放心，想劝他三思，“这条路地处偏僻，荒无人烟，山中还可能有野兽，不是闹着玩的。”

赵玄意想叫她放心，张开双手笑道：“我少时外出便走这条路，多年往返，眼下还不是全须全尾站在你面前？”

他向来守礼持重，极少有这般风趣的一面。果不其然，见他如此，萧令光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赵玄意问。

萧令光略微沉吟一番，终于是点头答应：“那你和岳山一起去。”

赵玄意却摇头否决，“你还嫌没人发现呢？派府中面生点的护卫便可。”

岳山的身份，京城人人皆知，眼下他去烟州不宜声张，自然是生面孔最好。

何况如今青禹在外还没回来，她身边得力的就剩岳山几人，京中情况不明，她身边更需要护卫。

见他坚持，萧令光思忖片刻，终是退了一步，“那便派鲁素和张景超护你北上。”

这两人是护卫中身手仅次于岳山几人的佼佼者，有他们在，萧令光多少放心一些。

不过多一个人，赵玄意便由着她。

两人商定好，萧令光便坐到书桌前，铺开纸笔，开始写信。

赵玄意没有打扰，退到一旁。

半晌等墨迹干了，她把信收进信封，交给赵玄意：“这是给孟将军的，你若能进去军营，便把这封信给他。”

赵玄意眸色微暗，终究是忍住没有过问信中的内容，妥帖收好。

萧令光另外取出一道文书，叮嘱道：“这是通关文牒，路上若有人阻拦，你可拿出这张文牒，无人敢拦。”

赵玄意见她准备周全，心头一暖，拱手笑道：“多谢长公主。”

萧令光瞪他一眼，他这才敛了笑意，没再客套。

“若是遇上危险，切记保住自己最重要。”

赵玄见她自从决定让他去烟州，眉间就不曾舒展，事无巨细的把事情都安排了，她是在担心他吧？

这个想法令他心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唇边荡开抹浅笑，温声道：“放心，等我消息。”

时间紧急，他只简单收拾行囊，便要上路。

“你二人，保护好赵长史。”

“是！”鲁素和张景超躬身答应。

为了掩人耳目，赵玄意带两名护卫在城中换过马才出城。

他前脚一走，公主府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正厅里一道伟岸挺拔的身影，萧令光皱眉，客气问道：“大皇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公主府？”

伊娄度听到熟悉的声音，眉梢微挑，转过身来，笑意盈盈道：“长公主不介意本皇子贸然来访吧？”

他本就长着一张不苟言笑又略带些阴鸷的脸，如今笑嘻嘻的模样，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猛一瞧，还挺俊俏的。

萧令光暗道见鬼了，脸上却保持着客套，“不知大皇子来公主府有什么事？”

鸿胪寺就在他下榻的馆舍旁边，她这些日子在鸿胪寺上值，他不在她上值的时候找她，却这时候突然来访，也不知是刮了什么风？

“没事就不能来拜访长公主吗？”

伊娄度唇边荡开抹无奈笑意，脸色看着有些难过，当然，说他故意装出来或许更贴切一点。

萧令光忽略他话里的自作主张，客套道：“大皇子若是吃不惯，住不惯，可以和陆大人说，他会尽力给大皇子最好的安排。”

伊娄度眉心微皱，打量着她，“看来长公主对于联姻之事，没有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