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目光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人，这才靠近云岚耳边，小声嘀咕：“方才长史回来就去小院，至今都没再出来，我瞧着长史好像生气了呢。”
“怎么会？长史为何要生气？”云岚皱眉不解，长史向来温和，怎会生长公主的气？
秋池两手一摊，她也不明白。
但眼下外头都在传长公主要出征，长史还如此沉得住气，属实少见。
那边云岚秋池两人在小声咬耳朵，这厢萧令光来到赵玄意小院，就见书旗和景泽两人身子挺得板直，守在赵玄意书房门口。
见到萧令光来，两人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眼睛亮得发光。
“长史在里面吗？”萧令光问。
“见过长公主。”书旗和景泽连连点头，躬身行礼。
萧令光见两人神色不对，皱眉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两人相视一眼，书旗忙摇手：“就是长史从晨起到......”
“多嘴。”
便在这时，书房门被从里打开，赵玄意脸色不是很好，沉声打断书旗还没说完的话。
书旗只得抿嘴，抬手掩住自己的嘴巴，景泽也赶紧低下头去。
这让萧令光感到疑惑，正要开口，就听赵玄意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退下吧。”
他淡淡扫了两人一眼，书旗和景泽哪里见过这样严肃的赵玄意，应了一声是，转身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
“这两个小兔崽子......”
萧令光见他脸色不好，清清嗓子，借着书旗和景泽两人缓解气氛。
“长公主有什么事？”
谁知赵玄意不领情，站在书房门口，没有邀请她进去的意思。
不过眸光在看到她身上的官服时，还是闪了一下。
她向来不喜欢在府中穿官服，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官服换了。今日倒是与往常不同。
倒像是刚从宫中回来就往他这儿赶来。
念及此，他眼睫轻动，脸上郁气消散不少，微微侧开身子。
萧令光侧头打量他，见他挺直站着，就是不看她。
她眨眨眼，确认他这是请她进去的意思，微勾唇角，她抬脚进来，边走边说：“陛下同意我领兵出征，这两天就出发。”
赵玄意原本跟在她身后，听了她的话脚步一顿，在原地停了下来。
“你在写什么？写了这么多。”
萧令光径直走到他书桌前，见一旁地上都是他写的字，有些墨迹还没干。
她顺手帮他把已经晾干的字收起来，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字时，她“咦”了一声；“这是.....”
不好了。
赵玄意脸色微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字，“......这些事我来就好，不必劳烦长公主。”
他忙把旁边未干的纸张抓过来，遮住底下还没露出来的字。
“哎，你做什么，还没干呢。”
随着他急切的动作，纸张上的墨散开，原本好好的字就这么废了。
萧令光一脸惋惜，这么好的字，他是一点都不心疼。
“没关系，不过是没事写着玩的。”
赵玄意确认她脸上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想来应该没有多想，这才暗暗松一口气，忙把她拉起来，请她到一旁的圆凳上坐。
这么好的墨宝，他竟轻飘飘一句写着玩？
萧令光瞪大眼睛：“听闻你的字画在七宝斋卖得可好了，这若让七宝斋那位东家知晓，怕是都得心疼。”
不知为何，听她说起七宝斋，说起字画，赵玄意莫名心虚，泡茶的手一顿，差点让热水烫了手。
沉默半晌才说：“掌柜惯会夸大，向来是值十两的东西，能说成百两，你可别尽信。”
好吧，不信就不信。
赵玄意边说，边动作缓慢优雅地倒出茶汤。
萧令光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被他修得整整齐齐，看着就干净清爽。
不禁暗暗赞叹，果然是擅长字画的手，和他的人一般，瞧着都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
察觉到她的目光，赵玄意微皱眉，食指不自觉动了动，放下手中的茶具，朝她看来：“怎么？”
哎呀，哪有谁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的手指瞧？简直像个不怀好意的.....淫贼。
面对赵玄意漆黑明亮中带着丝疑惑的眼眸，萧令光忙移开目光，清清嗓子道：“......写了这么多字，方才书旗和景泽说的可是你从晨起便在书房里写字？手......上倒一点墨水都不沾。”
赵玄意不做多想，收回手，“别听他们胡说。”
他目光再次落在她还没脱下的官服上，半晌才问；“长公主是专门为了告诉我这个喜讯来的？”
“是啊。”萧令光放下茶杯，微歪了头打量他的脸色：“你还在生气？”
难不成她还是为了这事来的？
赵玄意眸光微动，抬眼迎上她的目光：“长公主在乎我生不生气？”
萧令光怔住，嘴唇动了动，却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陛下同意长公主出征，我还没恭喜长公主。”
半晌没等到她回应，赵玄意轻轻一笑，这话莫名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况味。
“我想着你应该也会高兴。”萧令光眼睫轻动，移开目光。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有点不近人情。
“我自然为长公主高兴。”赵玄意敛了目光，问道：“陛下派谁当副将？”
若是薛茂是最好的。
“靳之宙和季开端。”萧令光怔住，倒没料到他突然如此转变。
“怎么是他？”
赵玄意皱眉，她手中握着季开端不为人知的秘密，难保季开端不会为了自保而动杀心。
还有一个靳之宙，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战场凶险，若不能做到上下一心，身边留着这样的人，是潜在的危险。
赵玄意正色：“此人不能留。”
这还是赵玄意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心思，萧令光有些讶异，侧头看来：“你想怎么做？”
“他杀了这么多人，难保不会被人寻仇，或是厉鬼上门索命，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人虽然和气，但看问题透彻，做起决定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萧令光笑着点头，这个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以他的身手，岳山林枫两人联手即可。”
赵玄意看一眼外头的天色，墨玉般的眸子清冷中带着丝锐利，声音淡得像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不。”萧令光摇头。
赵玄意轻蹙眉，温和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些不解。
萧令光峨眉轻挑，眸中染了抹冷色：“本宫亲自送他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