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楼下，再一次直面这个熟悉的家，方盼楠恍如隔世，兜兜转转她才明白，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她依旧是个没有栖息地的攀附者。

“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沈南洲熄火，他看到了车玻璃上印出方盼楠惆怅复杂的脸，心不免软了下来，提出了一个荒唐的意见。

“不用。”当然慢没有回头去看沈南洲的表情，这条她走了多年的路，剩下那段崎岖不平，迷一样的未知前路她得自己硬闯过去。

前路是不是钟点没人知道，迷雾遮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见识见识迷雾下丑恶的尽头了。

一开门，黄明宪和黄王氏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声，黄明宪扑一回头，黑着脸讥讽，“你还知道回来？给你打多少电话你都不接，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方盼楠连鞋都懒得脱，手机往桌上一扔，“没电了。”

“你什么意思！”他暴跳如雷。

“没什么意思，既然都这样了，咱俩也别装好人了，该谈什么就谈什么，谈完了我好走。”

黄王氏阴阳怪气斜视，“这么着急？这是找好下家了啊。”

方盼楠回怼，“那也不及你儿子，提前下好种子，迫不及待让我腾位置。”

“方盼楠，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在外面勾三搭四，还把屎盆子扣我儿子头上，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儿子比，我儿子就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个扫把精，从嫁进来就没有过好事，自己不珍惜着过日子，成天跟泼妇一样到处找事，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的心，还怪自己男人出去找人，连个男人都伺候不好，废物！”

黄明宪在一旁煽风点火，“方盼楠，你想好了，离了我就你这样还能嫁出去，谁家也不缺烧火做饭的，就你这样蓬头垢面，要姿色没姿色，要能力没能力，再想嫁人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就是想拿捏住方盼楠，让她不在黄明宪出轨上做文章。

可惜了，要不是极度了解这对母子俩是什么样人，方盼楠还真就被他们给牵制住，说不准连哄带骗做起了保姆，一家人看她笑话了。

方盼楠站累了腰酸腿酸，她也算个孕妇，怀孕的症状一点也没有放过她，加上连惊吓带折腾到现在没缓过乏，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跟这母子俩斗争，可谓是心累。

她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揉捏着眉骨，神情尽显疲惫，只想速战速决，“黄明宪，我不想在这里跟你谈废话，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没兴趣，你们母子俩是怎么打算的我也没兴趣，我的要求就一个，公司股份给我，心心抚养权给我，其他的你爱怎样怎样！”

“方盼楠，你没完了是吧！”

黄明宪到现在为止还以为这是方盼楠无理取闹，他百倍的信心肯定方盼楠不会离婚，不为别的，方盼楠太爱他了，爱到当年裸婚都不在乎，甚至卑微到去为了谈那些他不屑于的合同。

他笃定方盼楠离不开他。

方盼楠觉得好笑，“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你离了我活不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方盼楠笑出了泪，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她先是嗤嗤低笑，转而笑出了眼泪，她大笑，她狂笑，笑着笑着声音都嘶哑了起来，

“黄明宪，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黄明宪保持着胜利者姿态，平和了口吻，“方盼楠，你真觉得离了我你就能找到更好的？不就是个孩子嘛，王佳琳生下来抱给你养就是了，省得你还遭份罪，再者离了婚你让别人怎么看心心，你自己看看那些单亲家庭，孩子都性格极端，又是跳楼又是割腕，新闻屡屡曝出来，你一个都当妈的人了，怎么就不会为孩子想想。”

“你是在道德绑架我吗？黄明宪，出轨的是你，犯错误的也是你，凭什么让我来退步成全你的大义，我欠你的吗！孩子生下来给我养，那王佳琳你打算怎么处理，断绝关系？呵，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你也舍不得，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女孩，就像上次一样联合起来蒙骗我孩子有缺陷然后找个时间打了，嗯？黄明宪，你打算怎么办？”

方盼楠咄咄逼问让黄明宪冷汗直流，步步紧逼跌坐在沙发上，他所有话噎在了嗓子里，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黄明宪好像才反应过来，方盼楠这会是玩真的，是真的想和他离婚。

他突然间有些后悔了。

“你这个贱人，是你没福分给我们老黄家传宗接代，现在反倒过来栽到我儿子头上。你真是恶妇，一心想让我们老黄家断子绝孙！”

黄王氏指着方盼楠鼻子，泼辣形象让人瞠目结舌，如果这时候让左邻右舍看到，那一定会大跌眼镜，毕竟黄王氏抠门是出名，但老妇人形象一直保存得很好，鲜少有人知道当年两人结婚没多久，为了给方盼楠一个下马威，黄王氏可是没少折腾她。

平常日子里衣食住行就算了，新婚晚上喊她打水给她洗脚，热了冷了折腾一个小时，剪指甲，按摩都没放过她，硬生生磨得眼皮子都睁不开，好不容易回去睡觉，躺下没两分钟，她又抱着被进屋，死说赖活就要躺在黄明宪那边的地上打地铺，美名其曰晚上怕黄明宪半夜踢被子好起来给他盖，怎么撵都不走，方盼楠气得要死，又碍于情面不好张嘴，一个劲在被子里踢黄明宪。

啊…这都多久的事了，恍然居然过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好像还发生在昨天，要不是又看到黄王氏这张死皮赖脸的样子，她还真想不起来。

对了，最后怎么解决得来？方盼楠仔细回忆，哦，想起来了，黄明宪说他妈也是为他好，怕地上凉让他妈睡在了两人中间，好好一个良宵春景就这么被黄王氏搞烂了。

现在想想，方盼楠恨不得给自己脑瓜子一拳，当时自己吃了什么药、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心甘情愿给这两人当了这么久的免费保姆还不抱怨呢。

“方盼楠，你真想好了？”

黄明宪再一次确认。他莫名有些慌乱，异样的感觉在心里乱窜，摸不着抓不到，跟看不到的线一样，从他眼前飞过就没影了。

僵持之时，手机传来了一条信息，嗡嗡声让黄明宪更加烦躁，他不想去接，可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怎么？当着我面又划清界限了？”

冷嘲热讽更使黄明宪窝火，他当着所有人面点开，是王佳琳的。

内容很简单，一张彩色DNA检查单。

他当然看不明白，黄王氏更是一头雾水。

他接着往下拉，王佳琳发来了一个兴奋的表情包，并配了一段文字，

「黄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咱们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