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星星点点，映在玻璃上包裹住她孤寂的身影，她坐在窗台，依靠着后面微凉的墙壁，惆怅无神的双眼看着外面更遥远的地方。
心里空落落，想理清什么，想思考什么，想后面做什么…她想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从中间取得一点重要的信息，来改变自己现状。
卧室里黄颜心睡得深沉，单纯简单，不需要为任何事忙碌，她的烦恼在于什么？
其实反思起来，小孩子的烦恼除去吃喝，无非就是谁会惯着她，谁会管着她吧。
“方盼楠，你干了什么！”
黄明宪暴跳如雷，下了车不由分说抓起方盼楠手腕质问。
方盼楠只是冷漠看他一眼，“黄明宪，松手。”
“我他妈问你孩子呢！”
“打掉了。”
平淡如水，她静静看着黄明宪脸色由白转青，双眼登时像个火球，恨意如千刀万剐一样在方盼楠身上凌迟，怒火到达极点，黄明宪哆嗦着青紫的嘴唇，“方盼楠，你够狠！你他妈够狠！”
黄颜心害怕地躲在后面，伸出小胳膊想去够黄明宪衣服，被那眼里的滔天怒火震了回去。
手腕上传来的刺痛让方盼楠眉心一皱，甩甩胳膊想要挣脱，可反抗引来了更加激烈的束缚。
“黄明宪，我警告你，把手给我松开，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再等着沈南洲来英雄救美吗？”
他话里的讥讽，流露出来的不齿，以及露骨嫉妒的表情，都在证明这一刻他内心占有欲的膨胀。
真是可笑。
方盼楠看懂了他那点不敢露出天日的心思。
无非是控制的机器人有了自己的意识，思想想要脱离，行为学会摆脱，选择远离他控制的范围，发现自己即使不用他也能有更好的选择后，心里那点霸占和面子、自尊心作祟就开始不平衡，想要再把这种感觉握回手里，重新占领这场胜利。
可他忘了一件事，风筝线断了就是断了，风筝飞了就是飞了，你抓不到，也结不成原先的扣子。
她的冷漠狠狠刺激了黄明宪，直到此刻，黄明宪才意识到，方盼楠已经不是方盼楠了。
这个清晰的认知太可怕了。
震慑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成为方盼楠讥笑的对象。
她不屑的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鄙夷，和对他盲目自信中的怜悯，甚至还读出了什么，淡漠到极致的不爱，陌生中看不见的疏远，
“黄明宪，当年你爬上这个位置，可是我送你上去的，你忘了吗！”
黄明宪倏地松手，踉跄地跌撞在身后车上，满目疮痍看着眼前晃动不停的影子，风动狂沙，一切都变成虚像。
方盼楠很满意这副颓废的模样，揉了揉抓出印痕的手腕，“黄明宪，我不管你现在还存着什么心思，但我明确告诉你，律师函随时都能出现在你的办公室，在此之前，想保存下自己仅剩的那点资产，最好跟我去离婚事务所好好谈。”转身之际，又想到什么，回头警告，“别打算用离婚来威胁我办某些事，你忘了我的手段，我不介意再给你回忆一下。”
她拉着黄颜心头也不回推开了人墙离开了那里。
独留黄明宪自己一人在原地失魂落魄站着。
嗡嗡嗡——
是谁？
震动使方盼楠回神，她皱着眉看上面的名字，手心无助地插进头发里，“喂…”
声音异常疲惫，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
同样的窗外，同样的夜空，同样的孤寂，沈南洲站起身走到窗前，“在哪？”
“在家里…”哦，是你家。方盼楠没心情和他多聊，“有事吗？”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碰见黄明宪了？”
想来不让这家伙发现是不可能的，方盼楠叹息，“专门过来笑话我？”
“笑话他。”
方盼楠怔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同意了？”
指的自然是离婚。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的，方盼楠拿捏住他的命脉，黄明宪没有选择的余地。
“很好，有那么点方面的风姿了，只不过还差那么一点。”
方盼楠跳下窗台，倒了杯凉水入喉，对这个说法不敢苟同，“你半夜来电话就是为了打探这个消息？”
“不可以吗？”
沈南洲同样灌入一口红酒。
烈焰的红色正好衬托他此刻的心情。
“沈南洲…”她不知道还说什么，亦或是她对他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么帮我，到底是在情理之中还是在意料之外？”
是还当年帮你的恩，还是夹带了某些东西。
谁又说得清，谁又分得清？
换个说法，谁又在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沈南洲的脸上染上了微醺的红绸，晦暗不明的双眼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冷静自持被孤独寂寞代替了身影，收敛起白天的孤傲冷漠，似乎在这一刻，他才能感受到身为普通人的烦恼。
他在想什么，看着外面逐渐灭掉的灯光，又在回忆什么，没人知道。这是块揭不开的伤疤，是潘多拉魔盒，里面藏着所有秘密，他不敢窥探，亦…不敢打开。
“喂？沈南洲，你睡了？”
久久没有声音让方盼楠有些担心。
“…没有。”
轻缓嘶哑的答案静静传了过来。
月亮好像读懂了两人之间复杂的心情，特意选了一块毫无遮拦的星空高高挂起，用尽自己身上微弱的月光试图温暖他们。
“如果你有需要…”
“我没有。”方盼楠急着打断，“我没有…我能处理，谢谢你。”
“………”沈南洲苦涩低眉，“那便好。”
今晚的沈南洲仿佛披着无尽的伤痛，听着莫名心疼。
方盼楠张嘴想要安慰，话到嘴角塑化成无声的沉默，“沈南洲，你累了。”
是啊，他累了。
这么多年，也只有方盼楠提醒他，他累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沈南洲准备挂掉电话，手指却又不舍得在红色按键上摩挲。
有些不舍的呢。
“等等！”方盼楠忙叫住，“我还有个事问你。”
“什么事？”
“那个…”方盼楠有点为难，跟做贼一样在房间里偷看，“我们领导…真的跟那个谁有关系？”
“谁？”沈南洲故意逗她。
啊啊啊！头发快要被揉成了鸡窝头，方盼楠感觉自己快疯了，“就是那个谁，夏清妮！真是他情人？！”
说完之后是无比轻松。
沈南洲故意拉出长长的尾巴，“谁知道呢。”
这分明就是知道，但不告诉方盼楠。
方盼楠握紧拳头恨不得冲进电话里给某个人一拳，“我抢了她的功劳？”
“没有任何人说是她的功劳，只有实力来选择人，而不是被人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