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告别这一场闹剧，送沈南洲回病房后，方盼楠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医院。

匆匆赶到医院，刚一进门，领导就把她叫了进去。

手指来回敲点，在桌子上形成小小的印痕，等了许久，领导转向她，“方盼楠，你跟沈总认识？”方盼楠皱眉，估摸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等这么久就是问这么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她想了想，“不熟。”

她看清领导严肃的脸上有一瞬松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既如此，你又是谁送进来了的？别告诉我你这个在家五年的家庭主妇空降万豪集团，就是因为处理了几个小项目才得到赏识进来的，这种话放在你身上可就不太现实了。”

“那现实应该是什么？”方盼楠将话反抛回去。

现在轮到领导沉默了。

“很好，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从来到我这个组，业绩完成了多少？”

方盼楠摸不清领导到底想问什么？

这种话里有话，绕来绕去的问法，听着就是在试探什么。

难不成…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闪现，“建恒集团那边顺利和赵恒约谈。”

“约谈？”领导失望摇头，“只是约谈，也就是说还是没有顺利谈成功。”

方盼楠默然。

她不能保证，赵恒会不会下一次就能谈成功，或者说还会不会再有下一次约谈。

这些都是未知数。

方盼楠不敢自己下决定。

可看领导有些愁眉苦脸的样，方盼楠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谈不下来项目对她们这些员工来说是常有之事，轮换着来做工作也是她们日常工作之一，没什么可值得好奇。

难不成还是为了夏清妮？若是为了夏清妮，那领导这一番盘问倒是有迹可循，毕竟有她在这个位置占着，夏清妮是绝无可能上位。

说起来，自从上回让沈南洲下令不准她进公司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真是异常清静啊，连同事之间的关系都缓和了不少。

“既然如此，方盼楠。”领导正式通知，“建恒集团这个项目不用你跟了。”

先是震惊，接着不可思议，最后方盼楠恼怒地质问，“为什么！”

“这就不是你来问的事了。”领导指了指门口，“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果然你能继续在你的岗位上再完成一个业绩，那么你就可以继续留在我这个组。”

方盼楠还想追问，她注意到领导坚持的眼神，猛然意识到啥好是现在，她没有什么资本能拿出来跟领导硬刚，沉默半晌，她选择默默离开。

一回到座位，方盼楠闷闷不乐趴着，连旁边一摞待干的资料都没心情翻翻了。

“唉…”她翻了个脑袋，“唉…”她又望向窗外，“唉…”

一连串地叹气，引起了孙萌萌的注意。抬手想推一下方盼楠，刚要碰到，悬在半空的胳膊又收了回来。

想到两人之间还存在着点隔阂，孙萌萌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班。

人都走空后，方盼楠才不情不愿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电话接着响了起来。

方盼楠挂断，没过多久又再次打来，来回重复多次，对方安静了。

紧随其后的又是沈济琛，方盼楠忍无可忍，“你们兄弟俩又在这跟我搞什么？双面间谍吗？”

沈济琛偷瞄了一下沈南洲的脸色，怯怯地捂着嘴巴，“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来医院啊？”

“管你什么事。”

“我哥…”

不等沈济琛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心情越不好，越来火上浇油。

咚——

笔记本摔了个稀巴烂，碎片溅了一地，床上，地砖缝里都能看到亮点，屏幕上闪过几道蓝杠后彻底黑点。

沈济琛缩在一边惊恐地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一句自己就成了冤大头。

沈南洲掀被下床，沈济琛心下一急，“哥，你去哪？医生说你…还不…能…出…”最后那个字卡在沈南洲摄魄的眼神中。

病房门摔得哐哐响，有一瞬间沈济琛以为门被卸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呜呜呜…胖妞，你这叫牵连无辜懂不…想到最后是他被迫成为沈南洲的出气筒，沈济琛欲哭无泪，咬着被单想，不行就离家出走几天吧…

车子电驰而过，所经路口都留下一道的黑色影子。

电话依旧打不通。

沈南洲眼中迸射着吃人的寒光，像是蛰伏在暗处的野兽，被人捷足先登抢到了猎物，愤怒冲到头顶，恨不得将对手咬死啃食。

他又想起今天下午黄明宪看方盼楠的那个眼神，胜负达到了顶峰，当着沈南洲的面露出赤裸裸的欲望，看着方盼楠那种势在必得的样子，贪婪的犹如到处寻找先机的蛇，充斥着危险。

不安，焦虑在他内心徘徊。

他不知道，他不确定，现在黄明宪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如果真在一起，那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余地？

嘟嘟嘟——

汗水打湿了他的双眼，沙人的刺疼阻止了他想继续开车的想法，不得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呼、呼、呼、”

沉重的粗气让他肺里又一次出现了缺氧的状态，通过后视镜里，沈南洲第一次看到自己可怕憔悴的面容，连带着心脏，差一点破胸而出。

他没法让自己平静，只要一想到方盼楠和黄明宪在一起，他就不能原谅自己就那么轻易放人走。

就当他濒临崩溃之时…嗡嗡嗡——来电铃声救了他一命，他第一眼确认上面的名字，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一样，手机就在面前，却试了几次都无法拿起来。

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发抖的手腕，哆哆嗦嗦点下了绿键，“…喂…”沈南洲的声音里透着可怕的阴翳，肃杀之气通过手机让另一头的方盼楠打了个寒噤。

“你怎么了？打那么多电话…”

“你在哪？”

方盼楠放下脖子上的毛巾，打开保温杯里的水润湿干渴的喉咙，“轻铁馆，刚撸完铁。”

“…………”

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沈南洲刚想再说什么，很快，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他的双手双脚无法动弹了，身体一下子透支了过多能量，现在瘫在驾驶室里跟废人一样。

“喂？沈南洲，你怎么了？说话呀！”

意识到那边声音不对劲，粗重的呼吸声听着就跟喘不过来气一样，还有死一片寂静，都让方盼楠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南洲！你在哪！”

“呼呼、”青柑的脸色预示着沈南洲正在经受缺氧带来的窒息，深紫的嘴唇夺走了车内所有空气，却也缓解不了多少。

那边焦急的吼声越来越弱，渐渐开始听不到，眼前出现一道白光，意识开始逐渐涣散，好像有什么人伸出手过来迎接他…

倒也不错，就是死得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