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的质疑，方盼楠在意料之内，“方小姐不打算解释一下贵公司重新派人过来谈是什么意图吗？”

这一听就是在给方盼楠下套，无论怎么回答，赵恒都不会满意，反而借题发挥说不准之前所有努力直接告吹。

所以，她不急于辩解，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直接说明来意，“我倒是更希望赵老板直接称呼我为合伙人。”

“你什么意思？”赵恒恼羞成怒，“你在玩我！”他正要撵人，“给我…”

“赵老板，你在急什么？难道就不想坐下来听听我的想法吗？毕竟你可是看过我的策划案呢。”

“…………”赵恒默然坐下，“那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方盼楠无奈叹气，“那可能叫您失望了，我这人就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会那点弯弯绕绕。”

她注意到赵恒一直在关注时间。

心下了然，以赵恒这样顾家的男人，中午就不可能让老婆孩子单独和保姆在一起，他除了自己不肯相信任何人。

所以时间是现在所有重要的一环。

方盼楠依旧先拿出策划案递给赵恒，赵恒甩到一边，“这个我已经看过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她不急不慢，规劝道，“我还是希望赵老板再重新看一下，合同是最重要的，其中一个小小变动，或者多或少一个标点符号，都会有不同的含义。”

“你倒是笃定了我一定会跟你签。”赵恒怒极反笑，听劝地把合同拿了过来。

生气归生气，赵恒可不是拿公司利益开玩笑的人，他心中的分界线，永远都体现在细节上。

他大体看了一遍，指着上面一处规划点提出了疑问，“改动了？这里是什么意思？”

方盼楠探头瞄了一眼，是个很小的改动，不得不说赵恒的眼睛就是锐利，“赵老板不是担心和我们的预期谈不拢吗？其实您算定了这笔项目款由我们出您这边利益会更大，可又担心狮子大开口会不同意，所以一直强调让严素来跟你谈，除了一方面你们之间合得来外，也有可能她会帮你争取是吗？”

她说中了赵恒的心坎。

“其实不然，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您，5个亿的项目不是我卡住不和你们签，而是我作为万豪的员工，也要选择先为公司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赵恒黑着脸，“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有。”方盼楠接着往下说，她用了个最原始的方法将合同上的条条框框拆分给他听，“赵老板，我们领导给我定的底价仍然是3个亿，若是超出，那就要我顶上，不用想，我也拿不出。而您这边也卡在这个钱的问题上，我想您一定也找了其他的合作商，谈成什么效果您自己心里知道。那这个项目到底值不值5个亿，又或者剩下的钱用来干什么，说实话，万豪这边并不关心，他们只要求您这里规规矩矩按照合同上的清单任务来完成即可，所以，3个亿和5个亿其实您可以掂量掂量，哪一头更划算？或者，您是想接着做长久买卖，还是打算就这么一锤子定音，以后都不会再和万豪集团有任何交集，我想其中利弊赵老板应该比我更清楚。”

赵恒犹豫了，“照你这么说，既然都一样，那我合作不合作对你们的损失也不大。”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即使自己已经处于下风，还能从里面关键信息提出自己的利益出发点。

方盼楠冷静地直视，“不，应该说，我们的损失在于和建恒集团的合作。”

赵恒惊诧，语气软了下来，“怎么说？”

“建恒和万豪之间合作一直都是相辅相成，我研究过建恒和我们签过的所有合同，也了解了一些事，同时也佩服赵老板创立出公司就敢单枪匹马去万豪抢合作，从最开始几百万的项目，到现在几个亿的项目，其中经历了多少风雨是无法追溯的，而我作为万豪的员工，首先要做到的不是跟您闹翻了，给您施加压力，我更希望合作这件事做到你情我愿，互相成就，毕竟与其挤走一个潜在客户，不如让这个客户留在身边继续发光发彩，哪一个更值得，我还是分得清。”

聪明人在于养人，而不是看人不好就赶人。

发展成朋友更好，若是对手、敌人，那留在眼前知己知彼也不失为一种好事。

有些人不明白。万豪集团其实树敌很多，树大招风，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暗中使得绊子，估计也数不胜数。

沈南洲能闯下来，立住根，是难以想象的艰难。

“我想你要赢了。”

赵恒试图在为自己寻找可以反驳的理由，可找来找去，他发现不管说什么，都被方盼楠以圆滑的方式送了回来。

这也导致赵恒深深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嘴这么笨了。

这个回答让方盼楠内心狂喜，她想要欢呼，想要大声尖叫，想要抓住每一个人告诉这个喜讯。但是，这些统统不能做，她攥紧拳头，青紫的血管蹦出表面，可见她用极大的意志力来压住这份激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这样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稳住，因为合同上还没有签上赵恒的名字和他的印章。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毕竟这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利益。”

方盼楠心中希望的火焰瞬间被熄灭，僵硬的脸上强撑起一个微笑，“是我哪里没有解释清楚吗？”她不想再继续等待了。

这种未知数的等待，容易发生太多变化意外。

质问让赵恒心里有些不耐烦，他将合同放到一旁，看了眼时间，准备离开，“好了，我现在要下班了，你的这份合同先放在这里，我会从头到尾仔细看一遍，有什么想法我会打电话通知你。”

“可…”

她还想解释，赵恒已经请她离开。办公室落了锁，刚才那一切成了虚无缥缈的幻影，好像从未发生过。

赵恒和方盼楠道别后，头也不回离开了公司，内部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准备出去吃饭，前台路过方盼楠身边时，关心地问了句，“方小姐，请问您是？”

方盼楠咬了咬牙，狠心答，“我就在这里等着，不信等不到答复。”

前台摇摇头，再没说什么，朝着门口走去，顺势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了赵恒。

没一会儿，短信回复过来，「她要等就让她等着，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