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忽然想起昨天纹路出现前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温柔地轻抚自己头顶。
她说,“我只愿你一生平安。”
然后便是一片虚无。
沈铭不明白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有空去想什么梦。
可偏偏他就是无法产生一点恐惧感。
别说恐惧,他连跑步时剧的心跳都慢慢轻缓下来。
黑色带着金属质感的触手伸出裂缝,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不断晃动,却在触碰到神光的刹那化为灰烬。
看着沈铭都替它疼。
“喂,你在做什么!”
正发呆,沈铭突然被人握住肩膀向后一扯,他踉跄着后退。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两男一女,刚刚拉扯自己的是中间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另一名年轻青年一头红发好奇地看着自己,而那名少女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站在中年男人身旁。
要不是她长相出众,看着活像是位颓废的中年大叔。
看他们身上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应该是酒神拉姆斯蒂教会的猎魔人。
毕竟也只有他们教会的人才会穿这么羞耻的紧身衣。
沈铭拉了下兜帽,“抱歉刚刚吓傻了。”
中年男人接受了他这个解释,“赶快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们一般人该待的地方。”
沈铭当然巴不得赶紧离开。
开玩笑,要是被发现他脸上的纹路,他怕不是就要被当场处死。
他低声道谢,转身就要离开。
“不能放走他!他是感染者!”
好巧不巧,王虎捂着手腕赶到,他愤恨地瞪着沈铭,恨不得他现在就死。
沈铭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但一只白皙细腻的纤手轻飘飘搭在他肩上。
他无法动弹。
“小哥,麻烦把你的兜帽拉下来。”
清悦的女声传来,可在沈铭听来却没有那么动听。
他无奈,现在神光有了裂痕还管他干嘛!
堵住裂痕的触手突然晃动得更加剧烈。
王虎听到动静一惊,他抬头直直对上一根黑色布满尖齿的触手。
“啊!”
刚刚他满心只有追上沈铭报仇,根本没有注意到神光产生裂痕。
他腿一软直接跌坐到地上。
而在场其他人没有人关心他,柳慧等待几秒,见沈铭依然无动于衷。
她本来嫌麻烦不想自己动手,现在也只好亲自拉下沈铭的兜帽。
“哇偶,”凑过来看戏的红发青年惊叹,“小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都已经把剃须刀握在手心,沈铭愣住。
为什么他没有其他反应?
中年男人瞥了眼沈铭干干净净的脸,又重新把目光投向那只触手。
“这可就麻烦了。”神光一旦破裂根本无法修补。
虽然没看到沈铭正脸,但看同伴的反应,柳慧也知道他没什么问题。
她松开手,“抱歉,小哥你走吧。”
沈铭低头再次拉上兜帽,他知道脸上的纹路不知什么原因大概已经消失不见。
不管怎么样,现在得赶紧走。
“他不能走!”
王虎回过神,见沈铭要走,他急切吼道,“除了我还有很多人能证明他是感染者!”
沈铭脚步不停,直接向远处跑去。
红发青年和柳慧对视一眼,又默契看向中年男人。
现在只有他们赶来,根本无从下手,中年男人干脆吩咐柳慧,“把那小子先抓回来。”
柳慧眼皮都懒得抬,“不要因为我的能力便利就总使唤我。”
红发青年嘻嘻一笑,“谁让那个结晶是柳姐你融合了。”
柳慧打了个哈欠,幽幽看向已经看不见沈铭踪迹的某一方向。
没有听到脚步声,沈铭下意识放松神经。
他想应该是那群人没空搭理他。
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一股酒香,意识恍惚间他听到一道悦耳清亮的女声。
“回到神光这里。”
脑袋沉甸甸的,仿佛醉酒之人,沈铭双眼朦胧,跌跌撞撞往回走,
然而下一瞬间他脸上一痛,沈铭猝然清醒过来。
他刚刚在干什么?
超凡力量?
无知无觉中操控一个人心神的力量。
沈铭抿唇拉低帽沿,或许他需要加入教会寻找脸上纹路的秘密。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搞清楚纹路到底会不会再次出现在脸上。
他低着头混入匆忙逃窜的人群,朝下城区跑去。
希望那个触手继续堵住裂缝,妖魔什么的还是饶了他吧。
另一边柳慧看着自己手面露不解。
“咦?”
“怎么了?”
“我好像没能影响他。”
“哇,”红发青年感叹,“那他意志可真坚定。”
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柳慧并未深究。
只有中年男人察觉到不对,那个少年都能被吓傻,怎么可能意志坚定到抵抗柳慧的力量?
而就在细想之际,本来只是傻愣愣左右晃动的触手突然伸长。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穿透王虎大脑,仿佛受到什么委屈,它生气地搅动着,直至王虎看不出人形才缩回手。
红发青年看着继续乖乖堵裂缝的触手傻眼。
“这妖魔是和这人有仇吗?”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通知教会这一片全面封锁。”
“是!”
第七区下城区城墙外无数逃亡者熙攘。
“别挤,再往里挤一律按感染者处理!”
守在观察室门外的男人神情冷漠。
“下一位。”
内心惴惴不安的少女满脸泪痕,她住在最靠近神光的边缘,亲眼目睹那只让人毛骨悚然的触手。
她走进观察室,里面只有一位身穿白色教袍,笑容温柔的女人。
她说,“不用怕。”
少女下意识放松下来,她小心翼翼触碰朝她伸开的玉手。
下一秒要将手心灼烧般的刺痛传来,她猛地收回手,惊恐不已。
“你被感染了。”
女人淡然道出事实,脸上依然是如水的温柔。
少女仿佛意识到什么,突然崩溃大哭,她疯狂摇头。
“不,我没有,我没有被感染!”
女人悲悯地望着她,脸上仿佛笼罩着神性。
“神会宽容你的过错。”
少女睁大眼睛,她想解释,想求饶,想说我可以回贫民区吗。
可最后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女人面前只余一摊血水。
“下一位。”
沈铭走进观察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