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不大,却夹杂着凉风吹入屋内。
有一些滴落在屋檐和窗台上,发出清脆的拍打声,不知不觉就让人放松下来,倍感闲适。
桌上的酒在慢慢减少,顾从影的酒碗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也许是兴致来了,又或许这样的雨夜,正适合饮酒。
这一晚,他喝了很多,而陪着他饮酒的白晚烟菜没吃上几口,茶倒是饮饱了。
她觉得他未免喝得太多了,好几次想要制止。
可是今晚的顾从影却格外执着,也不听劝,执意要把那些酒都喝光。
一碗一碗地猛灌着自己,此时的顾从影竟然有一种想要逼着自己醉生梦死的感觉。
白晚烟总觉得这家伙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任由他把自己灌醉。
一直以茶代酒的她,喝茶喝得憋得慌,实在忍不住,去了一趟茅房。
等她小解完回到饭桌前,却没有见到顾从影的人影。
找了一圈,才看到他带着无穷的醉意,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伞也不打,就那么望着头顶的雨幕发呆。
这家伙莫非是想去外头洗澡不成?
虽然雨不大,就这样站着淋雨,岂不是傻子?
“顾从影,进来了!”白晚烟站在门口喊他。
顾从影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脸颊还泛着一丝喝醉之后的红晕。
妖娆上挑的眉角浸满了雨水,如泪一般地流淌而下,无端地给这个男人渲染了几分伤感和脆弱。
白晚烟也不知道他为何要一直站在雨里,也不走。
她不敢上去打扰,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
顾从影伸出手,接着那些雨滴,醉醺醺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起伏。
他还记得,年少时,每次下雨,母亲都会看着面前的雨幕落泪,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哭。
那个时候,他还小,不知道她为何伤心。
后来才渐渐明白,原来她是想念父亲。
每一次他问母亲,父亲去了哪里。
母亲都笑着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他父亲是一个有名的剑侠,他身上有很多使命,所以不能天天陪在他们身边。
他信了,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没有抛弃他们。
父亲只是有事不能来看他。
只要他们继续等下去,父亲终有一天会回来看他们的。
可是,他没有等来父亲,却等来了萧云霆。
他强行抓走了他们,并将他们永远囚困在了烈火神教之中,一世不得翻身。
他望着手心里积攒的雨滴,仿佛看到了年少时母亲眼里噙着的眼泪。
酒意仿佛在麻痹他的神经,那些透明的雨水在顷刻间,又变成了血一般的殷红,染透了他的双手。
亲手捅死自己生父的画面,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
顾从影心脏猛地被刺中,赶紧慌张地松开手,将那些雨水洒落一地。
身体也歪歪倒倒地退了两步,扑腾一下摔进了湿漉漉的泥地里。
白晚烟吓了一跳,确认他是真的醉了,赶紧打着伞走出去。
“顾从影,你是傻子吗?跑到这里淋什么雨,还不跟我回去!”
白晚烟捉住他的袖子,想要将人拉起来。
顾从影神色落寞地跪倒在雨地里,酒意让他的思维也跟着停滞了片刻。
他任由白晚烟拉着自己的袖子,也不肯起来,也不知道是身上没力气,还是想要让这些雨把自己淋个清醒。
看他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一般执拗,白晚烟叹了口气。
也没人告诉她,顾从影喝醉了是个倔驴啊!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般使性子?
白晚烟只能像逗小孩一般,打着伞蹲在他跟前,用轻柔的语气对他道:“听话,回去了!”
然而就是这几个字,却勾起了顾从影的情绪。
因为小时候他不听话,母亲也是这样对他说话的。
“影儿听话,想吃什么娘亲给你买。”
或许是思念母亲的情绪上来了,又看到白晚烟那一身粉桃色的衣裙,顾从影突然眼圈一红,有些委屈地冲上去抱住了白晚烟。
哽咽着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颈窝里。
不知怎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越是想要制止,就越是憋不住。
顾从影抱着白晚烟无声地哭了起来,男人低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了白晚烟的耳朵里。
白晚烟一时傻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僵着身体任凭他抱着自己不撒手。
或许是想要在白晚烟身上找点安慰,又或许是将她错认成了自己的母亲。
顾从影第一次卸下了凌厉的伪装,将脆弱的真心剖开了给她看。
他哭得委屈无比,鼻子通红,眼泪像是断线珠子一般染湿了白晚烟的衣领子。
感觉到了顾从影的伤心,白晚烟原本还有些抵抗防备的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顾从影的眼泪。
一个妖孽美男,扑在自己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说一句我见犹怜也不为过。
“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进去好吗?乖?”
她忍不住像哄孩子一般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柔顺又细软的发丝从手心滑过,触感确实让人沉迷。
那一刻,白晚烟在想,顾从影若是真的想勾引别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白晚烟温柔的抚摸,让顾从影多了一丝安全感,他干脆闭上眼,就那么依偎在她怀里不起了。
见他当真是倔得要命,白晚烟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跪坐在地上,一手抱着他,一手打着伞陪着他。
两个人就以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在雨里跪坐了许久。
直到雨势慢慢停了下来,只有零零碎碎的几颗从空中飘落。
听到伞面上滴落的声音变弱了很多,白晚烟这才放下举酸了的手,将伞扔到了一边。
“顾从影,你哭够了吗?咱们回屋如何?”
淋了一会儿雨,又哭一场,狠狠地发泄一通。
怀里的顾从影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脑子也因为醉意变得晕乎乎的,不一会儿就靠在了白晚烟的肩头睡了过去。
白晚烟侧头一看,他竟然闭着眼睛睡过去,好一顿气。
这家伙,我的伤还没好呢,你喝个酒倒还先睡了!
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白晚烟无奈,只能搂着他的腰把人给扶进了屋。
将醉醺醺的男人扔到了床铺上,白晚烟趴在床边,盯着他微醺的俊脸,还有轻轻颤动的睫毛,和那张刚刚被雨润湿的薄唇,魔怔般看了许久。
真是要命!
她咽了一口唾沫,赶紧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不情不愿地去脱他淋湿的外衫。
衣服湿成这样,明天铁定着凉。
白晚烟一边脱着他的衣服,一边掰扯着他的手臂和腰身。
却不知道,在她来回摆弄顾从影的时候,床上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醉意流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懵懂和诧异。
看着白晚烟正动手脱他的衣服,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脱我的衣服,是想要和我亲热吗?
顾从影这样问自己,邪魅的瞳孔里浮起了一丝微妙的情欲。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白晚烟正扯着他衣服的手腕。
“你醒了?”白晚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顾从影将手一拽,将人拉倒在自己的胸膛上,用另一只手扣住了白晚烟的后脑勺,就那么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