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知道吗？当时你见我可怜，又看在小羽的面子上收了我做弟子，我当时又是开心又是害怕。”

白晚烟突然正色道，抬起头来，用一双赤诚的双眸望向玉辰。

“开心的是，我终于有家了，我有依靠了，我不用再过风餐露宿，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我怕的是，那个时候弟子只不过是个废物，师尊本就瞧不上我，你若知道我是巫族，轻则将我赶走，自生自灭，重则直接将我抹杀。我当时年少，毫无自保能力，又怎么活得下去？”白晚烟语气之中带着强烈的委屈。

听到这话，玉辰的目光也不由暗淡了下来，微微闪躲了两下。

先前门中上下对白晚烟嫌弃至极，他又何尝不是。

这孩子会害怕身份暴露，也和自己不疼爱她有关系吧！

玉辰只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酸意，有些惭愧。

白晚烟见玉辰的怒火在消退，又接着解释：“所以，我一时糊涂才隐瞒了身份。我想，只要我努力修行，就能成为和您一样的剑仙，即便不靠巫术也能自保，更能保护紫阳宗。所以我才会那么努力的修炼，就是不想让您失望。”

说到这里，白晚烟又苦笑一声，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可我还是让您失望了，我不成器，是个天生的废物，修不成仙术，只能走偏门，重新修行起巫术。即使知道被您发现会惹您生气，可是为了变强，我只能如此，因为我害怕我会被紫阳宗赶出去，重新过上那些让人煎熬，被人追杀的日子。”

玉辰听得她如此伤心地自诉，不由动容，眼眶也有些微红。

白晚烟再次俯下身，将头抵在了地面上，久久不起：“是，弟子是骗了您，可正因为弟子敬您，爱您，不愿离开师门，所以才出此下策。可弟子从未用巫术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若师尊不信，弟子愿对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玉辰深吸一口气，看向白晚烟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若真的想要对紫阳宗不利，上次血蛊人扰乱禁地，放出梼杌之时，你也不会出手相助。可你的身份，始终是一个隐患。青云前辈和灵剑阁已经因为魔教教主的话，对你起了猜忌，若是事情传出去，你将成为众矢之的。”玉辰语气严肃地提醒道。

白晚烟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强行冷静了下来：“师尊，弟子知道，只要我的身份暴露，必然会给紫阳宗遭来大祸，连累师尊，趁现在事情还没有传出去，弟子决心退出紫阳宗，和紫阳宗脱离关系！”

听到这话，玉辰神情一颤。

他只是想要责骂她一顿，顺便提醒她，让她早做防范，注意自己的安全，却从未想过要将她逐出师门啊！

“白晚烟，你……你当真！”玉辰不由眼神幽怨。

“师尊，如今弟子已经变强了，能够保护自己了，而且弟子现在的身份已经被魔教知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将弟子巫族的身份泄露出去，到时候定然会有更多的人盯上紫阳宗。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宗门。求师尊成全，让我脱离宗门！”

她这么做不仅可以逃脱正道各宗门对她的惩罚，还能维护紫阳宗的名声，日后行事也能更方便。

修真弟子的身份有太多的枷锁了，她根本不敢尽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巫神留给她的最后一张卷轴，她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去确认一番。

如果卷轴上所说的是真的，那紫阳宗回与不回，都不重要了！

为了不连累玉辰和师门，她只能出此下策。

玉辰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语，他看着面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弟子，目光沉重，心头竟然涌出一丝不舍。

的确，白晚烟的身份迟早都会暴露，一旦暴露，紫阳宗必遭各仙门唾弃，甚至围攻。

可是她一旦脱离宗门，处境会更危险啊！她难道不知道吗？

“白晚烟，你可知道脱离宗门的后果？你真的承担得了吗？”玉辰的声音带着一种强烈的警告，还有一丝奇怪的慌张。

“弟子知道，弟子已经想好了后路，师尊不必担心！”白晚烟抬头，眼神坚定无比。

玉辰长叹一声，幽幽道：“我若是想要保你，也不是做不到，只要让你暂时消失，再伪造一个新的身份，就算外面的人想要抓你，也无从下手。”

听到这话，白晚烟有些呆住了，师尊，竟然想要帮我！

“你毕竟是为师的弟子，若是连你也护不住，为师做这个紫阳宗掌门又有何用？”玉辰的声音多了一丝长辈的疼爱之意。

是，若是以前，知道了她的身份，他说不定真的会将她赶出去。

可现在，明知道她的天资不比任何人差，又如此勤勉努力，尊师重道，他又如何舍得？

“可师尊，弟子只想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白晚烟突然严肃道。

玉辰的目光微微一颤。

“总有一天，我会洗清巫族的罪名，告诉所有人，巫族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们之中也有善良之辈！不应该受到歧视，不应该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白晚烟宛如宣誓一般，眼神炙热地看着他。

“所以，师尊不用为了弟子得罪天下人。”白晚烟微微一笑，笑容灿烂如夏花，让人惊艳，“紫阳宗培养我这么多年，若是我真的连累了师门，白晚烟就算是去了九泉也不会安心的！求师尊成全！”

她说罢，将头重重地磕向地面，行了最后一次拜师礼。

玉辰的眼眶红了，心口一阵酸楚，终于是动容了。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缓缓起身，走到了白晚烟的面前，握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扶起。

“不管你以后在哪儿，你都是我玉辰真人的弟子！我紫阳宗的修士！”

玉辰含着泪，不舍地看着白晚烟。

他的方法固然能够保住她，可是她也只能继续隐姓埋名，活在阴影之中，见不得光亮。

若强行留她，日后那些宗门杀上门来，硬逼着紫阳宗把人交出去，那才是真的把白晚烟送入虎口。

白晚烟说得对，她已经变强了，她可以保护自己了。

离别只是暂时的，她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这三日好好同师兄弟们，告个别，特别是羽儿，别让她太过伤心。”玉辰拍了拍她的手臂。

白晚烟点点头，嘴角微扬：“弟子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师尊。”

“你说。”

“我想见见顾从影。”白晚烟道：“他救过我好多次，我也想同他道个别！”

玉辰听后，语气还有些担忧：“他毕竟和魔教关系匪浅。”

“师尊放心，他要是想杀我，有很多次机会。”

玉辰表情这才松了松，点点头：“好，为师准了。反正他的法力已被我封住，也没办法对你做什么。”

“多谢师尊。”

白晚烟这才拱手退出了殿外，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玉辰盯着她逐渐高挑的背影长叹一声，心中仍有一丝不甘不舍。

你说是紫阳宗培养了你，其实不然，这么多年来，师门从未给过你什么，一直以来，你靠的都是你自己。

即便是为师现在觉得亏欠你，想要弥补什么，也已经没机会了。

不过以后，即便在明面上不能护你，为师也一定会在暗处护你周全！

玉辰的眼中闪动着一丝坚定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