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音落下，一瞬间，舒茵像是整个脊背都冒出涔涔冷汗。
像是多年的伪装一夕之间就要在男人面前崩溃一般。
她死死攥紧手心，脸色平静得不想让眼前的男人发现任何端倪。
许久，舒茵耷拉下眼皮，像是遮挡住眼底晦暗不明的光，不经意般说道：
“小叔倒是对我的家事感兴趣。人和人的承受能力本就不同，有小叔这样设计侄媳妇还面不改色的，自然也有我母亲这样接受不了丈夫小叔接连去世的。”
霍沉自然听出来她话中的嘲讽，他挑了挑眉，兴味盎然道：“还挺记仇，不是答应了送你去医院。”
见男人不再过问舒家家事，舒茵只扯了扯唇：“那就谢过小叔了。”
然而，上了车，大约是太过疲惫的原因。
舒茵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梦境像是梦魇一般侵袭而来。
贫民窟的角落里，那个瘦弱不堪，饱受虐待的自己，麻木地看着快要去世的女人。
混乱不堪的人生，直到男人推门而入。
“小仙，我是舒叔叔，跟舒叔叔走好不好？”
温热的手朝她伸了过来，她牵着舒父的手，仰头朝眉眼温柔的女人和懵懂天真的少女望过去。
“小仙，以后她就是你的妈妈，茵茵就是你的姐姐，好不好？”
“好。”
眼前的两人，身上都是香的，温暖的，那是她从未遇到过的。
然而她以为那是她摆脱贫弱不堪、肮脏混乱的第一步，却不知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将馈赠的一切悉数夺回。
鲜红的血液淌了满地，唯二幸存的女人正拼命摇晃着她细弱的胳膊：
“茵茵死了！舒云恒也死了！云盛也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野种还活着！”
“你不是小仙，你是茵茵！你要替茵茵活下去！你要替舒家复仇！”
“这是你欠舒家的！如果不是你，茵茵不会死！都是你的错！”
她从头到尾不过是舒家的养女，是偷吃了幸福果实的卑劣小偷。
舒家的家破人亡像是一记耳光提醒着她，美梦可以醒了。
她代替死去了的舒茵，曾经的舒家大小姐活下去，继承了她和霍家的婚姻，也背负着应有的责任。
过往重重剪影，像是一计计的阵痛提醒着舒茵。
以至于，一时间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含含糊糊地抓着男人的衣摆道着歉：“对不起。”
“什么？”
低语呢喃的三个字让霍沉眯了眯眼，他盯着女人微湿的眼眶，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对不起？
作为霍家的准儿媳，不过是霍老爷子和霍夫人栽培霍谚程的棋子，
作为舒家大小姐，不过是沈明华这个控制狂重振舒家的工具。
舒茵……你到底对不起谁？
霍沉盯着女人白皙如玉的脸颊，手指忽地忍不住抚了上去。
温热的触感传来，舒茵猛地惊醒，迎上男人的目光，很快，她从梦境中一点点抽身而出。
“三爷，我睡过去了？”
她微皱着眉，眼底带着几分警惕。
霍沉忍不住玩味地勾了勾唇：“你这样子，更像是我迷奸了你。”
身体没有传来异样，舒茵知道自己防备过甚，只轻声道：
“谢谢三爷送我来医院，我自己去拿药就好了。”
霍沉没坚持要送她，只提醒道：“记得去趟妇产科。”
舒茵愣了下，脸上一热。
他怎么知道自己那块……
然而，男人只戏谑地接了句：“昨天弄了几回，记得吃药，我不想侄媳妇怀着我的孩子嫁进霍家。”
舒茵被气笑了。
她一贯温和柔顺的脸上难得浮出几分嘲弄：“放心，三爷体虚，不管几回，留下的恐怕也难以受孕！”
说是这么说。
然而，舒茵还是去了趟妇产科，让医生顺便开了避孕药。
她刚从妇产科出来，又取了消肿药就在玄关处撞上霍谚程揽着个小腹微挺的女人。
迎面撞上的那一刻，霍谚程的眼底有一瞬的慌乱。
“你怎么在这？”
“小叔送我来拿药。”
舒茵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女人身上掠过，她脸色温和，“这位是？”
霍谚程大约是带女人来产检，此刻见到舒茵，女人的眼神微闪，一副无辜天真的样子。
“舒小姐是吧，我是谚程的女朋友，霍家这么大的家族，谚程又是这么优秀，你应该能理解？”
女人长的倒是甜美可爱，只是一开口就是标准的傻白甜理论。
放在宫斗里，俨然连三集都活不过的小炮灰。
舒茵抬眸，看向霍谚程，咬着唇，眼底趟过一层层的心痛与难过，她攥紧了手，半晌才开口：“谚程，我以为我们才是未婚夫妻，爷爷说，你只是一时想不通，我……”
舒茵是美的。
只是霍谚程看腻了她这副做派，更厌恶她张口霍爷爷，闭嘴霍夫人，不耐烦道：“哪家豪门不是这样，我们的婚约依旧作数，不过曼曼怀了我孩子，你难不成想让我看着我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爷爷说过，不让你和外面的女人往来，谚程，你这样是自毁前途，难不成霍氏的股份和基业你都不在乎了吗？”
霍谚程一向自我且膨胀，最不爱听一个女人教她怎么做事，舒茵料定了他会恼羞成怒，果不其然，霍谚程不悦道：
“霍氏，难不成不交给我，交给你吗？！你不会真以为霍氏没了你不行吧？还有曼曼的事，你最好给我瞒得严实点，要是让妈和爷爷知道，我跟你没完！”
霍谚程说完，带着女人离开，人也勾着唇，得意洋洋地落下一抹微笑。
舒茵却垂下眸。
霍夫人竟然真的不知道私生子的事。
也是，凭借霍夫人对霍谚程爱若珍宝的地步，要是真的知道了，恐怕早带着女人去打胎了。
红颜祸水。
霍谚程这些年凭借着她做出来的项目一直顺风顺水。
现在有女人的枕边风，霍谚程恐怕会膨胀得厉害。
到时候，霍家就会意识到霍氏对于她是多么不可或缺。
她一直习惯了做一个工具。
也或许她可以不只做一个工具。
只是，一切都是这个枕边风吹得足够好。
舒茵想通后，很快给好友拨了个电话：
“霍谚程有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帮我查查，这个女人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