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说到你的痛处了。”傅柏不好意思地宽慰道。

燕青则是对此很是释怀：“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是事实，我早已经接受了，我娘不是本地人，在我们那一片儿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根基，没有娘家人撑腰所以她的日子很苦。”

傅柏沉默了，过了好久这才喃喃自语道：“那你一个人出来单独闯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差不多吧。”燕青挠挠头嘿嘿一笑道：“我们家可是十里八乡的大家族，也是因为家族的规模特别大的原因，所以时常会遭到人的嫉妒，在我们家除了族长，一般人说了都不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当那个族长，以至后来开始明争暗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傅柏总结道。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燕青赞赏道：“不过我这个人对于族里的事情倒是不怎么在意，就算是当不成族长，在我们家只要不闹事，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傅柏询问道：“按照你所说的，衣食无忧这辈子就已经很不错啦。”

“嘶。”燕青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怎么说呢？举个例子，你说树开花结果，这些果子被人摘取，那这棵树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呢？”

傅柏沉吟片刻道：“可能是因为树不知道自己的果实被人家卖钱了吧。”

“其实咱们和树也是差不多的。”燕青肯定道：“很多人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活。”

“你这个说话有些奇怪，不过也有一些道理。”傅柏肯定道。

燕青则是继续笑道：“其实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我娘就告诉过我，只要不是自己的东西，别人给予你的别人一样可以拿走。”

“所以你才开了黑市？”傅柏猜出来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燕青肯定道：“出于我的家庭，拿出一些银子搭建一个基本场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的生意做得可是不小。”傅柏道。

“一开始只不过是贩卖一些小玩意罢了，只不过越到后来东西也就越多了。”燕青无奈地说道:“一旦这个雪花凝聚成了雪球顺着山崖滚下来，一般人也就拦不住了。”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傅柏提醒道：“不过树大招风，你的黑市名头越响，恐怕受到的注意力也就越大，如果这个雪球有一天引起了雪崩，小心所有人都会被压在下面。”

“不愧是能够发现巨大商机的你，这话说的一语中的。”燕青肯定道；“这个问题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原来我的黑市不需要具体管理，下面的很多事情都会水到渠成，但是这一阵子不一样了，各地的官府从一开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现在的如鲠在喉，我总觉得这一阵子的日子不太好过。”

“所以你才来找我，是吗？”傅柏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将话题引回到了自己想要询问的话题之上。

燕青也是发现了什么苦笑一声道：“我发现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听到车厢内半晌也没有传出声音，燕青苦笑一声说道：“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觉得你的很多想法都很有道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和我去见一趟我爹，把你的主意和他说一下，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同意，那么咱们的生意就有了最大的底气。”

“你爹最近要去泰山？”

车厢内传来疑惑的声音。

燕青点点头说道：“其实这么多年了说起我和我爹的关系总是说不清楚，为人子自当孝顺，可是如果不是我爹，我娘这辈子也不会那么委屈。”

“所以呢？”

“所以我还是打算完成我娘的遗愿，这样对我爹也算是有一个交代。”燕青带有一点憧憬道；“我要做一个横跨华阳和西域的巨大商号，由朝廷把持，让天下百姓可以互通有无，这样也算是为了天下太平出一份力。”

“那你这个愿望还算是很正义。”傅柏道。

在黑市杀伐果断的燕青此时却流露出来一种害羞的表情：“也不算吧，我娘小的时候和我说过，她就是被我爹用丝绸换回来了，多可笑，用一些东西就能换回来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你恨你爹吗？”

“恨也不恨。”燕青有些为难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辈子不和他见面，但是我知道不可能，虽然他不喜欢我，然而血浓于水这个事情我们改变不了。”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和你爹如实相告，那么到目前为止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很有可能都会付诸东流，黑市的事情如果一旦见了光，极大可能会消失不见。”傅柏提醒着燕青后果道。

燕青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啦，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钱的话我早已经不缺少了，现在让天下百姓安定是我最大的想法，就算是我爹不愿意，他也不会杀了我，最多就是罚我关禁闭，到时候还盼望你来看看我。”

听到燕青的话车厢内的声音不再急促。

“傅姑娘，你睡了？”燕青好奇道。

“没有。”傅柏长叹一口气：“只是想起来一句古诗。”

“哦？早就听说傅姑娘文采无双。”燕青捧道：“洗耳恭听。”

“一头耕牛一晌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雨过天晴行路边，竹在一边，花在一边，路逢诗客问辞篇，好也几言，歹也几言，粗布的暖胜新棉，新也可穿，旧也可穿，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古今往来与友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一觉睡到天亮三竿，不似神仙，胜似神仙。”

傅柏哼唱着说出这番词语，着实让燕青心思一动。

“这诗虽然听起来稚嫩，不过读起来却是朗朗上口，就像是百年佳酿，回味无穷。”燕青赞赏道，可是很快眼神便也是低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