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周358年文昌帝17年,京城外城东坊青云巷,丁宅。
“咝!好痛!”
陈秋虎感觉自己的后脑剧痛,不由自主倒吸了口凉气,慢慢苏醒过来,眼前一片眩晕,她这是从山上摔下来磕到了脑袋?
随后意识一顿,缓缓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陈秋虎是真的摔死了,或者说是死后却带着记忆重生了。
现在的她是陈六猫,一个在古代险些被夫君害死的小妇人,呵,原来是从老虎变成了猫,难怪会受伤!
陈六猫伸手在后脑伤口周围的血管处按了按,减缓了出血量,这才感觉眼前清明一些,旁边的嗓音也越发清晰的往耳朵里钻。
“怎么办怎么办?呜~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六姐姐也不会死。”一道柔弱又慌乱的女声传来,听的陈秋虎眉头紧蹙。
紧接着又是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不怪你,与柔妹妹无关,是你姐姐她自己没站稳。”
陈秋虎,现在的陈六猫只觉得胸口憋胀,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下,甚至比那重伤的后脑还要疼,她咬了咬舌尖使劲儿抬起头。
只见面前正有一男一女在说话,确切的说是女的在哭,男的在劝。
女的浅绿裙装,腰肢纤细,男的身材高大,皂靴长袍。二人站的极近,男人虚扶着女人,看着她的泪脸满面愁容。
“狗、狗男女!”陈六猫用尽了气力骂出这句话后,憋闷的胸腔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不由暗腹,难道原主的最后执念只是骂句狗男女?!
那对男女听到骂声诧异的扭过头,却见倒在血泊中的陈六猫正扶着桌子在缓缓站起。
“啊!鬼呀!”女人惊惶的叫喊出声险些摔到地上。
男人一把将人抱住,“当心!”然后皱眉瞪着陈六猫,“你没事怎么不起来?竟然还骂柔妹妹,你怎么这么恶毒?”
陈六猫将沾满血的手伸出来,血渍鲜红刺眼,她抬眸冷冷瞪向男人,“丁展雄,你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夫君吗?”
“不顾妻子受伤,却青天白日搂抱自己的妻妹,是你想领个奸污良家妇女的罪名,还是想让她落个被沉塘的下场?需要我帮你去衙门问问吗?”
对面的男女当即变了脸色,攸地分开。
绿衣女子慌乱的摆着手,“六姐姐,你误会了,姐夫只是担心我摔倒。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丁展雄眼中一抹落寂,十分希望他们之间能不那么清白。
“陈柔儿你闭嘴!”喊了这一句后陈六猫的眼前一花险些晕过去,再次咬了下舌尖,平缓了体内的血气后抬眼:
“叫谁姐姐呢?虽然说你也姓陈,但和我可没有关系,攀亲戚攀到别人的夫君怀里,也太不要脸了吧?!”
脸皮被人扒下来踩在脚下,陈柔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丁展雄从刚才陈六猫说话时就脸色铁青,更是扬起了巴掌,要不是为了追心上人非得发动一个耳光攻击不可。
“陈六猫,你个粗鄙村妇,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甩下狠话后,丁展雄就追了出去,边追边喊柔妹妹。
屋子里猛地安静下来,陈六猫感觉自己的眼前又在发黑,心中暗叫不好,伤口必须马上处理,否则任她两世为人也得挂。
只是屋里屋外安静的很,想求救都找不到人,陈六猫咬了咬牙,从里衣上撕下布条,胡乱将头上的伤口缠了,便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要自救!
——
丁家人口简单,住的是个两进宅子,陈六猫从受伤的前堂一点点往外走,半个人影儿也没看见。
大门虚掩着,想来是自己那夫君急着追柔妹妹忘了唤人拴上,她刚要开门,便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马车声,呼喝声,还有劝慰声。
吱嘎一声,木制大门被打开,陈六猫看清巷子中的情景愣了一愣。
只见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拉着架华美的车厢正横在巷子中,穿着得体的小厮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年轻公子要下车。
“咴儿!”那老马突然仰脖嘶鸣了一声,扭头朝陈六猫看过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极为亲切。
陈六猫想要下台阶的脚一下顿住,心中惊诧又藏着一丝窃喜,不会吧?难道换了具身体,她以前的能力还在?
老马见陈六猫不动,突然抬蹄朝她走了过来,踢踏踢踏,马在巷子里横着这么一拧,连累的车厢也跟着动了。
“哎呀,你别动!”陈六猫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凑巧还真的是自己的能力,就被这老马吓了一跳。
马车上还站着人,它这么一动摔了人不得挨打?!
果然,随着老马这突然一动,车辕上的年轻公子一时不备直直朝地上摔了下去,亏了那小厮手快直接把人给接住了。
“主子?”小厮有些单薄,托着年轻公子两条腿颤巍巍的,使劲儿晃了晃,总算让自家主子的双眼聚了焦。
小厮还来不及高兴,就见那年轻公子猛地推开他,一把抢过马鞭就朝那匹马狠狠抽了过去,“畜生!连你也敢看不起我!”
随着一声鞭响,鞭子直抽在马儿身上,引得马儿不安,懵懂又委屈的大眼里水汪汪的,又往陈六猫这边蹭了蹭。
啪!啪!那公子怒不可遏,又是几鞭打过来,“就算我亓莲镜不做世子,也是王孙公子,岂容你一只畜生轻视!”
老马受到惊吓,不安的踩着蹄子,扬脖嘶叫,险些直接冲出去将摇晃不稳的公子给带倒。
“主子!”小厮吓了一跳,赶忙冲过来把自家主子接住。
陈六猫也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住缰绳抚摸马的颈部,安抚它的情绪,同时心中也对挥鞭的公子有了怒气。
先前见这马摔了主人便料定它会挨打,可抽个一两鞭子也就气消了吧?这一连抽了十几鞭子是欺负马儿不会说话么?
“你快住手!再打马要惊了!”陈六猫安抚好老马,绕过来朝着那对主仆就是一通怨怼。
“它犯了错打两下给个教训就行,哪有你这般虐打的?人家吃草噙料供你骑乘,你总不能不讲良心没有人性吧?!”
自称叫做亓莲镜的公子年约二八,身材颀瘦五官俊朗,偏面色发白好似重病初愈,一双凤眸腥红似血,宛如索命的恶鬼。
被他直勾勾的盯着,陈六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人……
亓莲镜的目光有些发直,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些反应不过来,耳中一遍遍回放陈六猫的话,脑中恍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你谋害兄长窥伺庶母,品德低劣毫无人性,何堪世子之位?】
亓莲镜的眼睛慢慢瞪大,一双凤眸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牙齿咬的咯吱吱地响,“你骂谁毫无人性?谁?!”
最后一声喝问拔高了嗓门,怕是两侧宅门里都能听见。
他紧紧瞪着对面的妇人,苍白的脸上因愤怒染上一抹红晕,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身后的小厮,便直接将手中的马鞭扔了过去。
口中骂着,“去死!”
陈六猫下意识的偏过头,想发火,见过亓莲镜脸红脖子粗一副拼命的架势又偃旗息鼓了,自己还受着伤呢,不能打架!
“我没骂你!”不想惹事的陈六猫解释了一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绕过他出巷子,从另一边出巷子太远了。
亓莲镜这两日水米未进,刚刚抽马又费了许多体力,此时砸了马鞭仿佛心气儿都泄了不少,但对到他面前揭伤疤的陈六猫仍旧恨的厉害。
下意识移动脚步挡在她前面,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嗤笑。
这女人虽然五官清媚,但眉杂而乱面黄如姜,体形臃肿笨拙,穿着紫色的粗绸衣裙,好似以前府中伺候的粗使婆子。
但她可丝毫没有身为奴婢的样子,从一上来开始就对自己横眉冷目,以前连跪在自己面前都没资格的人竟这般的小人得志!
仗的是谁的势?是了,自己都被扫地出门了,当然要趁机派人来欺辱自己,只是,这方式……
“嗤!亓柏川想要恶心我是成功了,竟让了个丑女人来脏我的眼,我劝你还是滚回去换个人来,毕竟你这长相着实让人倒胃口!”
???
陈六猫有些懵,看他刚才扔马鞭的动作,还以为这人会冲上来和自己打一架呢!害得她刚才握紧了拳头站稳了马步,就等反抗了。
可结果,这就?就这一通嘴炮输出吗?
可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亓柏川是谁啊?还有丑女人是骂自己吗?
“我什么长相关你屁事?狗拿耗子!”敢骂自己就要有被骂回去的觉悟。
亓莲镜用力一挣,耗尽了力的小厮一松手,他上前一步,离着陈六猫仅一臂距离,用挑剔的眼神故意将她从上看到下,冷笑:
“想要勾引我,你得换张面皮!丰满可以,腰肥不行,脸圆将就,粗黄不行。否则就你这样,猪也下不去嘴呀!”
轰!
仿佛有炮鸣声炸响在自己的耳边,陈六猫浑身血液沸腾,每个细胞都要炸裂开来。
这王八蛋凭什么一副嫌弃的眼神?还有,他骂自己什么?
陈六猫的脑子嗡嗡的响,要回骂都想不出词,看着面前轻蔑不屑的男人,想也不想的就一拳砸了过去,还是直接动手更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