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时闻人昭递给璎珞一瓶药膏,告诉她敷上一晚,第二天眼睛就消肿了。
璎珞道了谢后拿着药膏就跑进了宫。
闻人昭看着璎珞进宫的背影后转身,冲着黑暗的来路开口:“出来吧。”
一身玄衣的殷风玄从黑暗中走出,一手还提着一个食盒。
“昭儿,回家吗?”殷风玄轻声笑道。
闻人昭点头,“好,我们回家。”
殷风玄接过闻人昭的灯笼,闻人昭拿过食盒,二人手拉手出宫。
“她说了吗?”殷风玄道。
闻人昭轻声笑了一声,“嗯,说了。不过她只是看见桂花被人拍落湖面,并没有看清到底是谁干的。”
要不是手被牵着,闻人昭现在就想打开食盒看看里面是什么。
味道好香……
之前他们就怀疑,这一切都太巧了。
甚至上官正应该也在质疑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前一天晚上杀了桂花,第二天居然就被人发现了桂花的尸体。
以防桂花尸体浮上来,他还特意用上了内力,保证桂花尸体永藏湖底。
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突然出手将九山杀了嫁祸给他。
更加没想到桂花送给九山的荷包居然能阻止他那些虫子吞噬的速度,让闻人昭他们发现了破绽。
“所以说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闻人昭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光悠悠道。
二人踏着一地银辉回到王府。
食盒里是御膳房王大厨的拿手绝活佛跳墙。
这食盒里面有机关,被鲁断改良过,既可以保持温度也可以保持食物的鲜美。
“好香,”闻人昭眼睛一亮。
“阿玄,你也尝尝,”闻人昭给殷风玄也盛了一碗。
殷风玄接过来。
“不知道大人那里审问地怎么样了。”闻人昭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好鲜……
“以鸣言的手段,明日肯定就有结果了。”殷风玄也喝了一口,“九回弄那里,皇上准备出手了。”
闻人昭闻言抬起眼。
之前九回弄那里不知道是谁弄了个赌局,借机观察朝中动向。
皇上知晓此事后只是暗中调查,却一直没有将之抓捕。
“要不要猜猜那背后之人是谁?”殷风玄饶有兴致道。
他很喜欢闻人昭乖乖吃饭的样子。
闻人昭想也不想道:“孔雀阁。”
殷风玄一扬眉毛,“聪明。”
“最近的坏人基本都和他们有关,也不难猜,”闻人昭又喝了一口汤。
殷风玄见她喝的差不多了,接过她的碗又给她盛了一些。
“皇上想怎么做?”闻人昭问道。
“他们既然想通过朝中动向判断局势,那就让他们自食其果。”殷风玄微微一笑。
“等这件事情结果,恐怕我们要去一趟幽州。”殷风玄拿过手帕很自然地帮闻人昭擦了擦嘴边的汤汁。
闻人昭脸一红,眼神乱飘,“为什么?大人之前不是派人去幽州了吗?
“鸣言派去的人恐怕出了事,不过具体到底怎么了,恐怕还要过去再看。”殷风玄接着道:“皇上说最近几年幽州知府上奏的奏折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事还好,有事,恐怕是个大麻烦。”
闻人昭点点头,眉宇间可见忧虑。
殷风玄见状轻笑一声,将她眉心抚平,柔声道:“乖,喝完了早些去休息,不要多想。”
“好,我知道啦。”闻人昭乖乖喝汤。
殷风玄见状心中软成一片。不得不说,他被可爱到了。
喝完了汤,被送回院子。
明明就住在相邻的两处院子,二人却生生有了分离的感觉。
闻人昭站在院门口磨蹭。
殷风玄又拉着她,“乖,去睡吧。”
闻人昭耳朵一红,拉过殷风玄亲了一口就跑进去了。
殷风玄难掩唇边笑意。
一夜无话。
第二日,闻人昭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和殷风玄前往绣衣使。
“阿玄,你现在随我去绣衣使越来越自然了。”闻人昭在路上打趣。
“嗯,我也算是半个绣衣使啊。”殷风玄冲她眨眨眼。
闻人昭一时没懂。
就见殷风玄笑着低声道:“毕竟我可是绣衣使的家属。”
闻人昭心头一热。
一路打打闹闹来到绣衣使。
凤鸣言已经坐在院子里,看起来等候多时了。
“大人,可是一夜没睡?”闻人昭见凤鸣言身上似乎略有些疲倦。
“查出来不少东西。”凤鸣言点点头看向二人。
闻人昭和殷风玄坐下。
“那上官正的父亲便是曾经的尸组首领识一。”
这一句话就把闻人昭和殷风玄震了一下。
“这倒是没想到。”闻人昭喃喃自语。
“按照上官正所说,当年识一因为毒组首领的毒死无全尸,尚在襁褓的他被孔雀阁前任阁主收养,为了得到乱花盘,也为了报仇,于是潜伏入皇宫。”凤鸣言寥寥几句将事情说清。
“识一死无全尸?”殷风玄蹙眉。
凤鸣言点头,“我观那上官正应该没有说谎,所以他可能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闻人昭想明白什么,冷笑一声,“当初毒组首领的毒根本杀不死识一,那识一是怎么死的,可就有意思了。”
凤鸣言赞赏地看了眼闻人昭,他也是这么想的。
“恐怕识一的死另有文章。”凤鸣言道。
“据上官正所说,他现在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所以很急切想得到乱花盘。但是桂花接近连福多年却一点进展也没有,甚至那一日还试图说服他脱离孔雀阁,另寻他法解毒。”
“上官正恼羞成怒,再加上桂花多次指手画脚试图干预他的事,他早有了想除掉她的心,于是下了杀手。”凤鸣言说道。
“那九山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闻人昭问道。
“上官正现在虽是孔雀阁的人,但是他手下有自己的人手,正是当年那些虫师的后人,被孔雀阁从小抚养长大,后来全部给了上官正。而那桂花和九山便是其中之人。这次上官正来到皇城,他的人几年时间内安插在各个地方。可惜人微言轻,只有他位置稍高些。”凤鸣言解释道。
“他一直知道桂花和九山关系好,情同姐弟,所以桂花死后,他也担心九山发现事情真相后对他下手。于是桂花尸体被发现后,他立刻杀了九山。”凤鸣言道。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父亲就是蝎组首领的?”闻人昭道。
“孔雀阁前任阁主说的。”
“看来他们知道的还不少。”闻人昭摸摸下巴。
“上官正唯一的任务就是得到乱花盘?”殷风玄关注的点有些不同。
凤鸣言点头看向他,“对,上官正唯一的任务就是乱花盘。”
殷风玄扯出一个嘲讽的嘴角,“我可不信那孔雀阁真有那么好心,养出这样厉害的棋子却不用。”
闻人昭明白殷风玄的意思,“阿玄是觉得,孔雀阁也想得到乱花盘?”
殷风玄点头。
凤鸣言似乎也是这么想的,“那识一恐怕是死于孔雀阁前任阁主之手。”
“大人说的没错。”一道声音由远而近。
几人看去,就见是暮斩灵、还有帮着背药箱的庞展和鲁断。
“你们去哪了?怎么还背着药箱?”闻人昭问道。
暮斩灵三人行了礼后坐下。
“大人刚才让我去检查上官正体内的毒,那毒才不是什么娘胎里带下来的,就是孔雀阁雀尾毒的一种变幻罢了。”暮斩灵看起来一肚子气。
闻人昭给她倒茶有些不解。
庞展喝了口水解释道:“斩灵和那上官正说他根本没有中什么毒组的毒。他现在的毒就是孔雀阁下的,可是他就是不信。非说斩灵是满口胡言。”
暮斩灵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医术和验尸之术。
偏偏上官正执迷不悟往枪口上撞。
怪不得她这么生气。
闻人昭拍拍暮斩灵的背让她消气。
“这么说上官正其实中的是孔雀阁的毒。那识一也必然是死于前任阁主之手。养大他给他灌输没有乱花盘便会死的思维,暮姑娘这么说,代表着他这一辈子都是个笑话,信仰崩塌,他不信倒也正常。”殷风玄道。
“不过那乱花盘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孔雀阁阁主那么想得到这东西?”闻人昭看向凤鸣言。
“皇上已经派人在宝库里找了,还没有消息。”凤鸣言摇摇头。
“对了,鲁断,还没有夸你。此次多亏有你的机关网。”闻人昭毫不吝啬夸赞。
鲁断向来面瘫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大,多亏了王爷的机关网还有师父即使送来了‘困丝’,否则我也做不出最终的‘锁网’来。”
“即便如此,也不能磨灭你的功劳,别谦虚了。”闻人昭笑着道。
庞展也拍拍鲁断的肩膀,“对啊,这次幸亏有你,要不然他可能就逃了,你就别谦虚了。”
连凤鸣言都夸了鲁断。
鲁断本来就内向,此刻被夸地很想逃。
众人见状俱笑出了声。
又对了一些细节,凤鸣言就走了。
桂花被杀案就此结案。
上官正被关进最终的诏狱前,被凤鸣言使了手段撬开了嘴,问出不少线索。
最近绣衣使几乎全员出动。
京都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潮汹涌。
……
几日后。
殷觉在朝会上不经意说了些话,做了些事。让别有用心的人会错了意。
九回弄的网可以收了。
凤鸣言带人,洛冰和宵岚风带队,于今夜全员出动,围剿九回弄和其他几处孔雀阁的暗桩。
事情一直处理到半夜。
殷风玄因为要协助处理,所以留在了宫里。
闻人昭一个人踏着夜色回王府。
宽阔的街道上,除了两边的灯笼被风吹得时不时撞在房檐上,便再无其他声音。
走到街道正中央,提着灯笼的闻人昭脚步渐缓。
“阁下跟了一路,打算什么时候现身?”闻人昭转身,唇上带着笑。
显然早已经发现背后之人。
两道人影从街道另一头缓步走过来。
一个身形高大健壮,手握一把巨钺搭在肩膀,一条胳膊看上去甚至比闻人昭的腰都要粗。一个身材矮小,头戴兜帽分不清男女。
看见二人的样子,闻人昭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前者应该就是孔雀阁的六大长老之一的铜樾。
而另一个,观对方气息,就是之前跟踪她,被发现后施展虫遁逃跑的人。
“不错,有点胆色,”铜樾巨大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热气,眼中都是蔑视。
闻人昭见状眯了眯眼,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这样看过她了。
“二位是来投案自首的吗?”闻人昭依然提着那盏灯笼,一身白衣,风吹过,带起她的衣袂,看起来飘飘然如天上仙。
“投案自首?哼,”铜樾手中的巨钺被他一甩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道裂纹。
“今天,我们是来杀人的。”
“杀人?杀我?”闻人昭看起来丝毫不惧,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上前两步,“其实这也是我一直好奇的地方。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破了案抓了钟冕和上官正吗?哦不对,之前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上官正还没被抓。所以,钟冕这么重要吗?”闻人昭问得很诚恳。
因为她真的好奇。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他出手。”铜樾看起来丝毫不屑。
闻人昭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们杀你,不过是为了殷风玄。”那个兜帽人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
听得闻人昭眼皮动了动。
这声音……喉咙里是吞了碳不成……
“杀我?为了阿玄?”闻人昭微微蹙眉。
“自然,你死了,殷风玄就会崩溃入魔,甚至疯癫怔然,更甚自杀而去,就此毁了大晋朝的战神,岂不快哉。”铜樾的声音很大。
闻人昭甚至怀疑就这个音量,甚至几条街道外都能听见。
铜樾看起来有些不耐,似乎已经准备动手。
“等一下。”闻人昭伸出手制止。
铜樾眉心几乎皱成城外护城渠,“又怎么了?”
“你既然想让阿玄崩溃疯癫或者自杀,那你为什么不去杀他?你来杀我做什么?”闻人昭开口。
这句话问得铜樾也一愣。
铜樾先是一怒,但是看闻人昭一脸认真看着他,他不耐烦道:“殷风玄岂是那么好杀的。”
闻人昭明白地点点头,她摸摸下巴,“原来如此,是看我好欺负啊。”
“你们不知道我之前杀了尸毒老人吗?”闻人昭很真诚问道。
“那又如何。那个老不死的武功那么差,死了活该。”铜樾看起来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少废话,受死吧。”铜樾大喝出声。
闻人昭微微一笑,将灯笼轻轻放下,右手握在承影剑的剑把,却没有拔剑。
铜樾双手紧握巨钺高高跃起……
闻人昭眼中满是兴味盎然,内力“哄”地一震……
原本预备偷袭的兜帽人被这雄浑的内力一扫,不得不闪身躲避的同时,内心惊骇不已。
好恐怖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