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昭将卷轴卷好，“走吧，回去，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这位樊门主。”

殷风玄让剩下的士兵将暗室里的东西搬回去。

路过院子，闻人昭瞥了眼地上的那一抹血迹。

原本躺在那里的吴落第早已经没了踪影。

殷风玄眼神示意闻人昭。

闻人昭意味不明点点头，“故意的。”

那一剑是故意刺偏的吗？

故意的。

二人回了庞府。

此时的樊天德已经被彻底关了起来。

“樊门主，”闻人昭走入被临时当做刑房的屋子，打量着被绑起来的樊天德。

气息平顺，看来已经被治疗过了，暂时死不了。

“没想到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绣衣使闻人昭闻人大人，”伏樊天德冷笑一声，但是还是让她看见了对方眼底的一抹暗色。

“樊门主，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打算和我们说实话吗？”闻人昭走过去蹲下。

樊天德看着对方这张平凡至极的脸，想起对方骗自己是兰盗的事情，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杀了她。

但是他如今的穴道被闻人昭强行压制，别说扑了，就是站起来都成问题。

“我不懂闻人大人在说些什么。”樊天德冷哼一声。

闻人昭差点被气笑。

“令弟是怎么死的，樊门主这么快就忘了？”闻人昭慢悠悠道。

殷风玄抱着胳膊站在身后，冷冷看着地上的樊天德。

樊天德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听不懂闻人大人是什么意思，当初若不是闻人大人假扮兰盗，拐走我弟弟尸首，逼迫我说谎，我也不会中了奸人的计谋。”

闻人昭挑挑眉。

居然这么不要脸啊。

“樊门主就不好奇令弟的尸体在哪吗？”闻人昭换了个话题。

樊天德眼神闪了闪。

他的确好奇，不明白当初的闻人昭是怎么在守卫森严的神武门将一具尸首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运走的。

对于此，殷风玄看着闻人昭的眼中都是赞赏。

“其实若是樊门主能多一分耐心，都会识破的，”闻人昭笑道：“你对令弟也是上了心，棺木买的也是上好的紫檩木，那木头可以有效防止尸臭，这么好的地方，我当然要让二当家在里面好好待着。”

樊天德眼中闪过震惊，不敢相信地看向闻人昭，“你的意思是……”

“令弟一直都在棺材里，只是我做了个小机关罢了，”闻人昭漫不经心道。

“你！”樊天德咬牙。

当初满神武门还有周围都搜过后，都没有发现樊天强的尸首，他们下意识忽略了最开始棺木。

“那二当家身上可有樊门主的手印，”闻人昭托着下巴。

“如何就能证明那是我的手印？”樊天德看样子是打算笃定咬死自己没杀樊天强，反正也没有证人。

唯一的证人杨道也死了。

处理尸首的侍卫心腹也不知道详情。

闻人昭对此到底不生气，好像在意料之中。

她站起身，扭了扭手腕，“好吧，既然如此，看来樊门主也是受害者，那就放人回去吧。”

“什么？”樊天德狐疑地看向闻人昭的背影。

“就是不知道，没了武功的樊门主，怎么对付其余三大派掌门的责问。”闻人昭负手站在门口，微微侧头。

外面的阳光撒在闻人昭的侧脸上，一半阳，一半阴，显得她亦正亦邪。

樊天德出了一身汗。

“真没想到四大门派的掌门居然本就是结拜的好兄弟，这么多年的不合也是装出来的，当年合作得到青芒山，只是为了山上的神功。不对，”闻人昭转身，“这些年的不合应该也不全是装的，应该是越来越真吧。因为每个人都想得到那神功，独占神功。所以你们决定每隔几年门派大比，胜者独占青芒山几年，直到这些年你们才逐渐找到秘籍。”

樊天德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闻人昭居然知道了。

“来吧，请樊门主出去。对了，在下身体不适，一时间解不开樊门主身上的穴道，改日吧。”

被暗卫强行拉起身解绑的樊天德闻言身子一定。

“至于神武门的弟子，我们还有些事要问，一时间还不能放回去，就只能麻烦樊门主自己先回去了。”闻人昭微微侧身，给已经解了绑的樊天德让路。

樊天德刚走出一步，膝盖一软，差点跌倒，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不用改日。

今天他回去，没了武功和弟子，他就会死在其他三人任何一个人之手。

他们四人得到的秘籍本就是残本，都想得到对方的那几本，为此这些年他们斗争不休。

走到门口，樊天德似乎终于放弃般叹了口气，那一刻，世上再没有神武门的门主樊天德，只剩一个罪人。

“我说。”

闻人昭负手，唇角轻勾。

殷风玄最喜欢看闻人昭这样神采飞扬、聪明绝顶的样子了。

在樊天德的叙述中，闻人昭等人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樊天德四人的祖辈都是前朝大臣的后代，他们自小也算是出身名门，知道了神功的存在，梦想习得神功。

他们天赋一般，不算绝顶但也不差，可是若想在武林中得到至高地位，就必须有一身厉害的武艺。

他们的家族传下来的武功只是神功的一部分，已经让他们可以逐渐站在武林大部分人前面。

为了成为武林至尊，他们搜集线索，只为寻找神功。

听到这里，闻人昭暗自吐槽。

还武林至尊……

他们为什么不想当皇帝……

做梦也不做个大的。

……

皇城里大晚上看密信的殷觉打了个打喷嚏。

把旁边的霍楠吓得下意识想高呼太医。

……

最后他们发现当年那魔头有一徒弟，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凡泉城青芒山。

他们出来闯荡，在凡泉城建立四大门派，表面不合，实则暗自合作，只为了得到青芒山上的神功。

可惜青芒山是按照计划得到了。

但是神功，谁都想独占。

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不是拜把子、磕天地的兄弟。

而是已经有了武林地位的掌门。

他们都想得到更高的地位。

于是他们决定进行武林大比，每隔几年独占青芒山，用自己的法子和线索寻找神功。

那后人的确把神功分成很多份藏在青芒山的各处，他们四个这些年都各有收获。

“有的时候我们也会发现其他人会偷偷上山寻找秘籍，违背约定，久而久之，大家的关系就彻底决裂。”樊天德垂着头。

他已经快记不清当初他们兄弟四人结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你知道兰盗偷走的那些玉佩是什么吗？”闻人昭仔细观察樊天德的表情。

樊天德摇头。

“那些是哪儿来的？”

“都是挖青芒山得到的，也不算贵重，但是也值点钱，就直接堆在宝库了，”樊天德说道。

他此刻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岁。

“你知道铁矿晶和土根草吗？”闻人昭追问。

“什么？”樊天德抬起头，疑惑的表情不像是在作伪。

“你们关于青芒山的事情，那些羊皮卷轴是怎么得到的？”闻人昭问道。

“有的是家族里留下的，有的是这些年在外面找到的。”樊天德回答道。

“你们之前练功的时候会有这种控制不住内力的情况吗？”闻人昭问道。

樊天德摇了摇头。

闻人昭个殷风玄对视一眼，微微蹙眉。

闻人昭让樊天德将秘籍碎片寻找到的地方写在纸上，和殷风玄走出屋子。

“不好，他们被人设计了。”闻人昭摸着下巴。

“他们这次找到的秘籍是别人故意藏起来的，混用了铁矿晶和土根草。”殷风玄其实不太想管他们的事，蠢的不行，还自视甚高，不服管教。

但是他现在自诩绣衣使的编外人员，还是要管的。

不过现在幕后之人是谁倒是一目了然。

“孔雀阁，还真是哪儿都有他们。”闻人昭嫌弃道。

“其他三人那有危险。”闻人昭说完摇摇头。

今天孔雀阁出这么大的力来杀她和殷风玄，其他三大门派那空不出人手。

而且如果真的动手，他们一定会接到消息。

殷风玄早就派了人监视其他三大门派。

“樊天德被捕的消息藏不住，我们的身份也藏不住，抓其他三大门派的门主吧。”闻人昭眼神暗了暗。

如今暮斩灵那头验尸基本结束，他们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杀了人。

闻人昭是官府的人，可没心情和他们虚与委蛇。

于是，当天夜晚，刚接到消息知道樊天德被一队军队给带走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人手的三大门派的门主，就被围上了。

闻人昭来了皇家堡。

堡主叫黄天圭，年纪最大，脾气暴躁，经常动辄打骂弟子。

这三大门派门主武功不低，闻人昭三人分了三批。

她来皇家堡。

殷风玄去了天都楼。

秦墨带人去了百泉阁。

让闻人昭没想到的是，皇家堡不光堡主黄天圭在，他的师父归鹤老人也在。

看着须发皆白、眼神锐利，脸上有一块黑斑的老头，闻人昭想起之前师父说的话。

“那老头长得仙风道骨，但是心肝黑的很，杀人不眨眼，手段狡诈，以后乖徒儿遇上了，千万别信他的话，直接动手。”

闻人昭眨眨眼，不动声色拱手，“见过归鹤前辈。”

“哼，闻人大人好大的手笔，居然来围剿我皇家堡吗？”归鹤老人不知道闻人昭的师父是谁，否则一定不会这么嚣张。

毕竟在闻人昭师父那，他叫“跪贺”、而非“归鹤”。

当初可是涕泣横流、声泪俱下、跪趴抱腿齐上求饶命。

闻人昭的师父觉得恶心才放了他一命。

看着眼前这确实仙气飘飘的老头儿，闻人昭还真想象不出对方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堡主涉嫌杀害门下弟子，奉命捉拿归案。”闻人昭冷冷道，看向站在归鹤老人身边表情严肃的男人，黄天圭。

“我杀人？闻人大人倒是拿出证据，我杀谁了？”黄天圭冷笑一声。

“门下弟子刘青霜、吴胜、林水苏被你一掌拍死，你不记得了吗？”闻人昭厉声道。

黄天圭眼中闪过一抹慌张。

他没想到闻人昭居然真的知道。

“哼，老朽岂知你这小二不是一面之词，还是速速回去，不要信口雌黄。”归鹤老人负手冷笑一声，看起来丝毫没把闻人昭放眼里。

闻人昭笑了。

之前知道武林中人厚脸皮的多，没想到还能有这厚过城墙的存在。

真是见了世间。

归鹤老人这意思是，闻人昭不过是朝廷走狗，在武林中没有丝毫地位，不配与他说话，更不配拿下皇家堡堡主。

闻人昭懒得和他们废话。

她直接拔出承影直指面前这位武林前辈。

“你不过是个后生，还不退下。”对方冷冷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前辈不会觉得自己身为武林前辈，就蔑视朝廷，放任徒弟做出此等违法乱纪之事，我劝前辈还是乖乖把人交出来。”

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教训，归鹤老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找死。”他率先出手，以手变爪攻向闻人昭。

看着毫无动作的闻人昭，他眼中闪过得意。

可是下一刻，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闻人昭，以他难以理解的动作将手中剑一转，直破破绽，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周围人大惊。

虽然之前早已经听说过闻人昭破案神速、武功高超的名声，可是心中依然因为对方年纪尚小而不以为意。

如今看见对方轻而易举制住自家门派掌门的师尊怎么不震惊。

而那个被包庇的黄天圭此时两股颤颤，看着闻人昭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煞神。

他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水平他知道的很。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师父，也算得上武林至尊，居然在闻人昭手下一招都没走过。

闻人昭冷冷瞥了眼黄天圭。

“黄堡主……”

黄天圭额头留下一滴汗来。

而现在更加心惊胆战的莫非归鹤老人。

因为闻人昭这一招他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