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回去前还有几件事没有处理完。

一件事就是寒山雪身上的毒。

之前暮斩灵只是隐约觉得对方身上不对劲，后来通过审问孤鸿彻底知道对方身上有毒，而且那毒没有解药，只有孟杀手里有压抑毒素的药物，也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服用一次，寒山雪能安然无恙活这么久也是因为他内力深厚，不过依然命不久矣。

但是寒山雪似乎并不在意，于他而言，现在只有两件事最重要，一件事是安排好程策下半辈子的未来，让他富足安稳，另一件事就是斩杀孟杀。

这样他就觉得死而无憾了。

病人自己的求生欲如此之低，让暮斩灵难得手足无措，在她即将抓狂的时候，闻人昭让她淡定。

“斩灵，可是有什么法子能解此毒？”闻人昭忙问。

她还是很欣赏寒山雪的，所以并不希望对方就这么死掉。

“之前我不是得了一株百芒草嘛，”暮斩灵说道。

“哦对啊，我想起斩灵姐姐说这个可以解百毒是不是？”安幻说道。

暮斩灵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能解百毒也只是传说中的，我其实并不确定能不能解寒山雪身上的毒，我得试一试。但是……”她无奈冲众人耸耸肩，“可是对方没有一点求生欲，肯定不配合我。”

暮斩灵默默握紧拳头。她平生除了讨厌故弄玄虚的伪君子，还讨厌不听话的病人。

庞展等人隐隐可以看见对方身上沸腾的火焰，众人默默缩了缩。

盛怒的暮斩灵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

倒是闻人昭想了想，站起身，“我有法子。”

还没众人问，闻人昭转身出了院子。

殷风玄刚审问完那群人，打算回来先找闻人昭吃饭。

没想到刚进院子就被闻人昭反手拉走。

殷风玄一脸疑惑。

“怎么了昭儿？风风火火的？”殷风玄问道。

“斩灵有法子能解寒山雪身上的毒，但是还要试验。”闻人昭头也没回道。

殷风玄立刻明白了，“但是那寒山雪好像并不在意。”

“嗯，他没什么求生欲，肯定也不配合。”闻人昭说道。

殷风玄早就看出闻人昭欣赏寒山雪，所以点点头，“昭儿是想让他配合治疗，想出什么法子了？”

“阿玄，你这么确信我有法子？”闻人昭回头看向他。

殷风玄扬起一个笑容，反手和她十指相扣，“自然，我家昭儿我当然了解。”

闻人昭吐吐舌头，“你审问的怎么样？”

“孔雀阁死伤惨重，无论是这次还是京都的布局都失败了，孔雀阁阁主和一些大臣失踪，剩下的人犹如一盘散沙，已经派人去抓了。”殷风玄道。

“那些杂碎……”闻人昭拧眉。

二人说着就来到了厨房。

这个时辰，寒山雪都会在厨房替程策熬药。

二人一进院子，就看见寒山雪高大的身形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无表情摇着手中扇子正在兢兢业业熬药。

听见脚步声，寒山雪抬头望去，“闻人大人，王爷，找在下有事？”

闻人昭和殷风玄走过去，“寒山公子在熬药？”

“嗯。”寒山雪点点头，依然是呆呆的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即使闻人昭问的是句废话，寒山雪也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闻人昭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有法子。

“寒山公子，你可知道百芒草？”闻人昭直白问道。

寒山雪手上动作没停，点点头，“知道。”

“那你可知道那个可解百毒？”

“传说中……不足为信。”寒山雪说道。

从闻人昭开始说起，他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了。可惜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找过当世名医还有各种奇珍药草来尝试解毒，可惜都失败了。

他已经不想尝试了，他现在就想维持原状陪程策安定下来，顺带杀了孟杀。

闻人昭蹲下看着他，“该死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做？留下一封书信然后就这么离开？随便编个理由？程策是什么人，智多近妖，聪明绝顶，你想骗他？你以为你现在就瞒的很好吗？如果程策知道你现在的状况，他会怎么做？如果让他不去考科举来换取你健康，你觉得他会不会去干？寒山雪，你知道无论是你默不作声地离开还是死掉，对于在乎你的人而言，余生会有多痛苦吗？”

寒山雪摇扇子的手一顿。

殷风玄看着闻人昭的发顶发了会儿呆。自家昭儿总是这样，看起来开心阳光、强大自持，在众人面前像个小太阳，其实她看事通透，内心聪慧。

“我……”寒山雪只觉得嘴有些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向往的好生活就在眼前，机会也来了，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不止斩灵，太医院的段院长也会一起帮你解毒，你真的不想给个机会吗？不是给你，是给程策。”闻人昭声音渐缓，眼神温柔。

“你难道不想看看程策百年后是什么样子吗？”闻人昭道。

寒山雪语塞了。回想这几日，其实他有预感程策应该早就猜出什么了。

“好，谢谢闻人大人，”寒山雪眼神认真，“只是，麻烦闻人大人不要告诉给小策。”

“好。”闻人昭点头。不过要是对方自己猜出来了那就不怪她了。

搞定一件大事闻人昭站起身和殷风玄走了。

回去的路上，殷风玄率先开口，“我就知道昭儿有法子。”

“不过是因为知道他软肋罢了。”闻人昭摸摸鼻子。

“话本里总写着王者没有软肋则站在万仞之巅。可是我倒是觉得，有软肋才是强者。”闻人昭仰起头看着天空说道。

“那昭儿的软肋是谁呢？”殷风玄的声音低沉又磁性。

闻人昭扭头看向他，笑颜如花。

殷风玄唇角正要上扬。

“干爹啦，干娘啦，斩灵啦，若望啦，谨云啦……”闻人昭数着手指头说了一大堆人名。

殷风玄扬起的笑意一顿，眉心蹙起，“还有呢？”

“还有啊……”闻人昭摸摸下巴一副为难的样子，“啊，小白……还有小黑。”

殷风玄见对方这笑嘻嘻的表情就想咬她一口。

“还有呢？”殷风玄不死心。

闻人昭见对方这样子就被可爱到了，凑过去，“还有什么呀？阿玄？”

殷风玄一下子就被凑近的闻人昭歪头的表情给可爱到了。

殷风玄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就这样投降，但是他实在扛不住闻人昭这表情。

“嗯？”闻人昭还在眨眼故作不解。

殷风玄叹了口气，愤愤低头重重亲了闻人昭一下，无奈道：“昭儿就会欺负我。”

“嗯，我最喜欢欺负阿玄了，”闻人昭揽过殷风玄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殷风玄或许不知道，从小的时候起，闻人昭就最喜欢当他的小尾巴。

即使小的时候被那些人欺负，闻人昭也不怕。因为她知道，她什么都不需要做，殷风玄就会给她撑腰，永远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阿玄，你一直都是我的软肋。

一吻毕，闻人昭眼中都是笑意。

殷风玄俊美的脸止不住的笑。

二人回去告诉暮斩灵寒山雪同意了，但是要瞒着程策，暮斩灵一脸“我理解”的表情。

“很多病人都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可殊不知，家人其实什么都清楚，”暮斩灵摇摇头。

闻人昭闻言下意识想到小的时候，明明自己每次都伪装的很好，可是殷风玄就是能知道自己受委屈了。

闻人昭扭头看向旁边饮茶的殷风玄，身姿挺拔、容貌俊美。

阿玄好帅。

闻人昭在心中说道。

几人准备吃饭。

鲁断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激动。

庞展看见一脸淡定问道：“你把机关解开了？”

鲁断兴奋点头。

“我就猜你一定能把那么难的机关解开，你是谁啊，”庞展一脸骄傲地揽着他肩膀，一脸与有荣焉。

安幻也点头，“鲁大哥真厉害。”

“哇，你解开啦，好厉害。”这是暮斩灵。

“这么快就解开了，”闻人昭笑着夸奖。

鲁断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后脑勺。

“既然饭菜上来还有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去机关塔？”殷风玄问道。

鲁断点头。

“去把寒山公子和程公子都叫来吧，”闻人昭吩咐暗卫。

不到一炷香时间，众人就在机关塔前集合。

鲁断打头带着众人进入机关塔直接来到顶层的一面空白的墙壁前，“寒山公子，你的霹雳棍借我用一用。”

寒山雪点头将霹雳棍递给鲁断。

众人围在一边仔细看。

这面墙壁之上没有任何花纹雕刻还有图画经书，所以大家都没有在意过。

鲁断抓住霹雳棍的两头反手一扭。

众人就听见“咔嚓”一声，霹雳棍分开了。

庞展下意识心想，完了，这是不是得赔，自己和鲁断的钱够不够，这东西好像还很有来头。

倒是闻人昭、殷风玄、寒山雪几人一脸淡定。

像这样可以分开的棍子其实在武林中还挺常见的。

不过庞展也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

鲁断算了算时辰示意众人后退。

众人纷纷让开，这时太阳下山，阳光洒进来。

鲁断从怀里掏出一个镜子放在地上。光线在那面镜子的折射下反射到墙上。

鲁断看了看似乎不是很满意，于是动了动镜子，直到光线停留在某一点。

闻人昭似乎看明白什么。

鲁断贴到墙上仔细寻找后，手握半根棍子狠狠按在墙上。

闻人昭、殷风玄和寒山雪武功高强，都听见了极细小的一声“咔嚓”。

然后，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原本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墙体居然后退了一小块，露出一个抽屉一样的空格。

庞展和安幻张大了嘴。

暮斩灵也是一脸惊讶。

闻人昭在心中感慨这机关真是巧夺天工。

“寒山公子，”鲁断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看向寒山雪，“里面的东西想来就是阁下的师父留给阁下的，恐怕伸手进去拿也不简单，寒山公子小心。”

程策有些担心看了眼寒山雪。

寒山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上前，内力灌注右手，伸入空格不到一息快速抽出。

里面发出“亢”的一声。

听起来像铡刀闭合。

程策下意识上前，见寒山雪没事才松了口气。

寒山雪笑了笑，“这是师父曾经教我的。”

他手中的是一张图纸，鲁断想看，又觉得这是隐私不合适。

不过寒山雪还是很坦然给众人看。

“没有你们，我根本找不到这东西。”寒山雪直率道。

众人笑了笑一起围上去。

鲁断一眼看出这是机关塔的拆分图。

众人不解。连寒山雪也不解。

倒是鲁断和闻人昭一脸沉思。

闻人昭伸手指着某一块，“这里和现在的机关塔不一样。”

众人立刻抻着脖子看。

但是完全看不出不一样。

“确实，现如今的机关塔似乎比图纸上多了一块，”殷风玄点头。

鲁断也赞同点头。

众人走出机关塔，来到外墙那多出的一块。

“这儿多出一块，然后呢？”暮斩灵左右看。

然后就看见七脸沉思。

暮斩灵：“……”

还好当年她学的医。

安幻掐指一算，走出两步，喃喃自语，“属‘金’，无险。”

闻人昭听到安幻的话后若有所思，她看向寒山雪，“寒山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在下觉得，在下的想法应该和闻人大人的一样。”寒山雪依然是面无表情。

闻人昭又看向殷风玄。

殷风玄也点头。

庞展不知道几人在打什么哑谜，他就觉得忙了一天有些饿，是不是该吃饭了。

暮斩灵也深有同感。

“这是红参泥所建，坚硬无比，若是普通的法子去铲或者砸恐怕要很久。”鲁断上前摸了摸墙壁。

“阿玄，你来吧，”闻人昭说道。

她的力量大开大合，她担心把整个机关塔弄塌了。

寒山雪也一样，做不到一拳只轰塌这一块。

让这俩人轰塌整个机关塔没什么问题，只轰这一块恐怕费劲。

鲁断算了算方位，告诉殷风玄，“王爷，您能打在这一点，然后只让这几部分碎裂吗？”

殷风玄：“……”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要求。

不过他的内力特殊，倒的确能试试。

于是殷风玄走上前，右手握拳一拳轰上去。

众人只看见墙上立刻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多出的墙皮掉下，露出后面的部分。

众人纷纷张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