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总算到了隋大城。

殷北看见“隋大城”三个字都差点喜极而泣。

“走，阿凛，闻人大人，我请客，请你们吃顿好的，”殷北一脸豪气。

“好啊，那我们今日就吃殷公子这个大户了。”闻人昭笑道。

三人一马入了城。

一入城就看见不少挎刀持剑的武林人士，还有各种奇装异服的异族。

殷北以前来过这座城，了解不了解的是其次，起码整座城最大的酒楼在哪里他还是记得的。

于是在殷北的带领下，三人一马到了酒楼。

“问仙楼。”闻人昭一挑眉，将马绳递给门口的店小二。

“小二，要最好的马料最好的饮水，”殷北仔细叮嘱。

“好嘞少侠，”店小二笑眯眯牵着马去后面马厩。

殷北一听见“少侠”俩字就挺胸抬头起来。

三人入了问仙楼，楼里人不少，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人士，各个桌边都放着各种武器。

里面的一个店小二把三人引到三楼，“几位少侠吃什么？”

“我要……炖猪蹄……松鼠鳜鱼……”殷北在那点菜是如数家珍。

店小二自小在这酒楼，一听立马就记住了，“好嘞，三位稍等，马上来。”

店小二跑下去。

殷北给闻人昭还有唐凛倒茶。

“他们家的茶叶是隋大城特有的茶，叫隋麦茶，闻人大人你尝尝，”庞展将一碗茶放在闻人昭面前。

闻人昭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

三人聊着天，其实主要是殷北在说，闻人昭和唐凛在听。

刚才一路上，闻人昭给殷北指点了两句，他觉得获益匪浅，索性有什么问题就一溜烟问了。

闻人昭在听对方说话的同时在心中想着，有空应该让殷北和庞展比试一下，看看谁更能说。

……

官道上又吃土了的庞展“阿嚏”打了声喷嚏。

……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殷北让二人快尝尝。

之前唐凛没和他在这家吃过饭，殷北早就想带他来尝尝了，现在正好。

闻人昭夹了口鱼，味道是不错。这里的酒楼，鱼居然还能做得这般好吃，不容易。

她耳尖一动，微微侧头看向左后方的楼梯。

唐凛和殷北也好奇看过去。

在一连串的奔跑和臭骂声中，两个少年从楼梯上一跃而起，来到三楼，作势就要从闻人昭等人旁边跑过，直奔窗户。

一个个子高些，样貌清秀俊郎，看着和安幻差不多年纪。

一个个子矮些，皮肤白嫩包子脸，看着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

二人表情慌乱，行动仓惶。

幸好三楼食客不多，要不然他们肯定也要被骂。

“站住！”少年身后还跟着一群彪形大汉、凶神恶煞。

闻人昭扫了眼高个少年腰间摇晃的玉佩，一挑眉。

呦。

得来全不费工夫。

“殷公子，要不要试一试？”闻人昭偏偏头。

殷北得了闻人昭的同意，来了劲，一抹嘴，拿起桌边的长枪就冲了过去。

最前面的彪形大汉见突然冒出个人挡住自己，怒吼：“滚开，哪里来的小子。”

“敢叫小爷滚，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殷北冷哼一声。

唐凛扶额。只觉得对方应该是私底下看了不少武林小话本，要不然为什么说话这么诡异。

那彪形大汉听见这话表情也有些扭曲。

那两个少年见居然有人出手相助，也不跑了，小心翼翼站在不远处静看事态发展。

“滚开，别挡着我们抓小贼，”大汉冷冷看了眼殷北。

“小贼？他们偷你什么东西了？我倒觉得他们不像小贼，反倒是你们行踪可疑，像土匪。”殷北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但既然是闻人昭出言让他出手，那他肯定要表明立场。

“不用你管，滚开，”大汉上前一把就想推开殷北。

没想到殷北长枪一挡，那枪头犹如活了一般，绕着大汉的胳膊而上。

等大汉反应过来，那枪尖已然与他双目咫尺之隔。

闻人昭见状笑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不得不说，殷北心性纯真，的确是个天生的用枪好手。

唐凛也扬起唇角。

大汉没想到殷北看着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实力，只能愤恨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年。

“滚吧，”殷北一脸得意收了枪。

其实他也没想到，不过是被闻人昭提点了两句，就能有这样的效果。

大汉扫视过闻人昭等人，冷着脸后退两步，转身刚要走，却突然转身，一挥袖里剑。

一根粗大的钢针速度飞快射向殷北。

殷北长枪太长，此刻见那钢针那么快，一时间有些慌乱。

“碰”……斜刺里一根筷子飞来，打落钢针，擦着大汉的侧脸插入旁边的客栈柱子。

大汉睁大双眼，浑身颤栗。

周围的不少弟子也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那入木三分的筷子。

就是那筷子打落了钢针，还刺入客栈柱子。而且那只是这客栈最普通的木筷子。

“哆哆”……

闻人昭从筷筒中拿了根新筷子，将两个筷子对齐在桌子上敲了敲。

大汉见状额间落下一滴冷汗。

“走……快走……”

大汉知道今日是踢到了铁板，没想到坐在那的绝美女子，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最恐怖的存在，他此刻是一眼都不敢多看那两个少年，连忙招呼人快跑。

其余三楼的食客也没想到闻人昭有这样的实力，开始在心中猜测她的真实身份。

殷北看着那根木筷子张大嘴，“天哪，我什么时候能这样。”

唐凛拉过殷北过来坐，又给了躲在一旁的店小二银子，算作他们损坏了客栈柱子的赔偿。

毕竟闻人昭是为了救殷北，怎么可以让她出钱。

个子较高的清秀少年拉着包子脸少年上前，拱手道谢：“今日多谢几位少侠出手相助。”

“不用谢不用谢，”殷北第一次救人，虽然结尾不太完美，但是他依然满足极了。

两个少年彼此看了看，互相拉着就打算离开。

那高个少年走前看了眼闻人昭，没办法，对方实在是太厉害了。结果就看见那女子正在把玩一块玉佩。

高个少年觉得那玉佩怎么那么眼熟，下意识一摸腰，摸了个空。

“还我玉佩，”高个少年急了，他根本没看见闻人昭什么时候拿的，怎么就到了对方的手里。

闻人昭躲过对方的一抓。

这招式……看来还真是。

“喂，你干嘛？刚才可是闻……可是我姐姐救了你们，”殷北一拍桌子站起来。

闻人昭的姓氏太过特别，自从刚才她出手后，周围不少人都在暗中窥探他们这一桌。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也不想暴露身份，殷北索性叫了“姐姐”。

“我……你……”高个少年也知道是自己理亏，盯着闻人昭。

“这玉佩是你的？”闻人昭打量起少年。

“是，还请这位前辈还给我。”高个少年憋了口气。

“千星凡是你什么人？”闻人昭问道。

高个少年有些意外，“你认识我哥？”

闻人昭闻言一乐，“我怎么不知道千星凡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你叫什么？”

“我叫千星焕，”少年仔细打量闻人昭，“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哥的好朋友，叫我‘‘昭姐姐’就好，”见千星焕还是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闻人昭笑了一下，不知道按了按玉佩的哪里，居然将其一分为二，又再度合上。

千星焕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是欣喜，又泛起了密密的委屈。

他哥曾告诉他，他有一至交好友，只有对方才会打开这如意双合佩。

“你哥现在在哪？我们此行就是来找他的。”闻人昭一听对方这名字就知道对方没说谎。

千星凡以前给她写信便说过，若是有个弟弟妹妹，要起了“欢”字，但又觉得太直白，打算换个同音的字。

闻人昭见对方是挚友的弟弟，自然怎么看怎么顺眼。

哪知千星焕看着她突然哽咽出声，眼中盈满泪水。

闻人昭心中突然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哥他……死了。”

“什么！”闻人昭瞬间睁大眼。

这还是她少有的表情变化幅度大的时候。

她死死压制自己心中的怒意，攥紧拳头，咬牙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千星焕用胳膊抹去一把眼泪。

闻人昭闭了闭眼，疲惫道：“带我去见他。”

……

一盏茶后，闻人昭等人在千星焕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外暮秋山的一处坟前。

上面写着“千星凡之墓”，墓的右下角不知道是摔坏了还是怎么的，有个不规则的裂纹。

看着那个裂纹，闻人昭站在墓前负手沉默良久，随后伸出手，像拍多年好友肩膀一样，轻轻拍了拍墓碑，打了个招呼。

“你哥他是怎么死的？”闻人昭问道。

“我哥他上个月告诉我要闭关，二十一日后出关。若是出关之日没有出来，就让我直接推门进去找他。我推开门，就看见……就看见……”千星焕一把抹去泪水，“就看见我哥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闻人昭捏了捏拳头。

二人身后的殷北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抹了抹眼泪，还轻轻拍了拍身旁矮个少年的头以示安慰。

“他在闭关前可有什么交代？”闻人昭深觉此事不简单。

“大哥给了我一个锦囊，说若是出了事让我打开，里面有一封信，让我去京都找一个人。”千星焕将纸条从衣服的夹层里拿出来递给闻人昭。

闻人昭扫了一眼，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告诉千星焕去找她，纸张和墨汁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信中所写的人就是我，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闻人昭说道。

千星焕呆呆抬起头。

“今天那群追你们的是什么人？”闻人昭将信折好还给千星焕。

千星焕立马宝贝一样塞回胸前的口袋。

“是长顺门的人，我们出城门的时候，他们说我和弟弟偷了他们的钱，可是我们根本没有。”

“弟弟？”闻人昭看向身后的矮个少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小术之前一直在流浪，前几日我在给大哥上香的时候，见他昏倒在山上，就救了回去，后来就一直跟着我。”千星焕吸了吸鼻子。

“叫什么？”闻人昭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矮个的包子脸少年。

包子脸少年好像有些害怕，低着头往殷北身后站了站。

殷北只觉得二人可怜极了，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别害怕。

倒是唐凛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闻人昭好像……对这个少年有些在意和提防。

还不待他细想，闻人昭就转过头去。

“你大哥闭关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闻人昭问道。

“奇怪的事情？”千星焕红着眼圈仔细回想，“上个月的一次夜里，我记得有个白衣男子好像在夜间来找我大哥。我本来想看看对方是谁，但是大哥把我关在屋里，让我快睡觉，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出屋。”

“后来呢？”

“后来我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个白衣男子已经走了。我问大哥那人是谁，大哥也没有说。过了两天就给了我锦囊要闭关。”千星焕想起千星凡，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心酸难过痛苦绝望又五味杂陈涌上心头。

闻人昭拍了拍他的头，“以后跟着我吧。”

她又说了一遍这个话。

而千星焕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一诺千金。

他抬起头，本想说些什么，下一刻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殷北等人站在后面就看见闻人昭先是拍了拍那少年的头，随后一个手刀就把人敲晕了，一时间都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闻人昭接住千星焕倒下的身体，慢慢放平在地上。

她走到墓碑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墓碑后站起身，来到后面的土堆前。

殷北嘴角一抽。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闻人大人这个样子，真的很像要掘坟。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可是闻人大人的挚友，她怎么可能……

下一刻，闻人昭挥出一记掌风，将上面的土全部推开，露出下面的漆黑的棺材盖。

殷北见状简直想在心中疯狂尖叫。

唐凛等人也颇有些瞪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