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每年过完端阳,宫里就要开始收拾东西,随时做好圣驾出京去行宫避暑的准备。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皇后宫中的人都在忙着收拾,皇后却有些心不在焉。
接连几日,她都一直在想,该如何跟陶佩宜提,让殷霄臻迎娶晏初锦过门的事儿。
偏生陶家接连几日都有动作,虽然没有明说,却又无不在表达他们对此事的不满。
倒让皇后一时也不好挑明。
偏生殷霄臻也不争气,惹恼了皇上,挨了一顿板子在家禁足。
使得皇后想去求皇上做主都张不开嘴。
谁知她这边还没想出法子来,陶佩宜竟主动递了牌子求见。
“快宣。”
皇后也想趁着去行宫之前,赶紧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不多时,陶佩宜便跟着内侍进来了。
皇后不知该如何开口,便从拉家常开始道:“佩宜,老三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本宫刚还在跟她们念叨,说要给你们再送些伤药过去呢!”
陶佩宜却没接她这话,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后面前。
“这是怎么了?”皇后这才发现陶佩宜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小两口因为晏初锦闹别扭了?
陶佩宜恭恭敬敬地给皇后磕了个头,道:“儿臣今日入宫,是想跟母后求个恩典。”
皇后闻言,心里猛地一跳。
难道陶佩宜这就沉不住气了,要来告殷霄臻和晏初锦的状了么?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说,何必行此大礼。”皇后说罢冲左右宫人发作道,“你们也都是木头,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陶佩宜却不肯起来,继续跪着道:“还请母后听儿臣说完。”
皇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罢了,如果陶佩宜态度坚决,那也只能再另外想法子了。
毕竟晏初锦是否能为殷霄臻带来宣平侯府的助力还未可知。
为了她把陶家得罪死了,实在太不明智。
谁知跪在下面的陶佩宜却道:“儿臣恳请母后允许,让殿下接晏二姑娘晏初锦过门。”
皇后万万没想到,这话竟然最先从陶佩宜嘴里说出来,但她却还要表现出自己并不知情的样子。
“佩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该不会是在外头听见了什么闲言碎语了吧?”
“母后,您是知道儿臣的。
“儿臣从来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
“但晏二姑娘腹中已经有了殿下的骨肉。
“儿臣就算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任由皇嗣流落在外。”
“什么?”皇后闻言大惊。
殷霄臻不是说他从山匪手中救下晏二姑娘,二人同乘一骑得以逃生,不得已才有了些肢体接触。
但是为了晏二姑娘的清誉,所以才入宫求自己赐婚的么?
怎么就连孩子都有了?
这才几天功夫,自己这是错过了哪一步?
经过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皇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殷霄臻这是在外面找了女人甩不掉,找个理由骗自己好把人往家里领呢!
“佩宜,真是难为你了。”皇后起身将陶佩宜扶起来,拉着她上来跟自己一起坐在榻上。
“本宫当初给老三挑选妻子的时候,看中的就是你懂事,识大体。
“今天你能主动来说这件事,足见本宫当初没有看错人。”
听了皇后这话,陶佩宜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母后,儿臣自问不是个善妒之人。
“陪嫁丫鬟中都有特意选的貌美温顺之人,备着给殿下今后收入房中。
“若殿下真心喜欢晏二姑娘,提前与儿臣商议,儿臣未必不会应允。
“可如今儿臣过门不足半年,尚未有孕。
“若是殿下现在就娶侧妃过门,再诞下麟儿。
“让儿臣如何自处?怕是只能自请下堂了……”
皇后被陶佩宜这话说得无言以对。
的确,陶佩宜过门不到半年,殷霄臻想要纳妾或是收通房,哪怕多几个也都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是娶个已经有孕的侧妃过门,还是侯府嫡女。
即便陶佩宜同意,陶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晏初锦这般不知自重,皇后也厌烦得紧。
“你放心,这件事,本宫来处理,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送走陶佩宜之后,皇后揉揉眉心。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找晏鹤宏来商量这件事了。
不过想到晏初锦已经有孕在身,宣平侯府应该也没脸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才是。
*
俞氏这边偷着典当了一些首饰,好不容易凑够了钱,赶紧让清芸拿出去给了放印子钱那边平事儿。
她终于能松口气,安心陪着还在被孕吐折磨的晏初锦了。
母女二人正凑在一起看着嫁妆单子,外面突然有人通传:“侯爷到!”
晏初锦吓得差点儿从床上翻下去。
“娘,祖父来我这里做什么?”
俞氏也被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又欣喜道:“侯爷今日进宫去了,说不定是你的婚事有消息了。”
晏初锦一听这话,也跟着激动起来。
“我就说,三殿下答应过我,他不会不管我的!”
俞氏一把扯过被子盖在晏初锦身上,低声道:“别忘了你还‘病着’呢!”
晏初锦赶紧乖乖躺下。
俞氏则起身迎出去。
只见晏鹤宏铁青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俞氏见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侯爷……”
“啪!”
还不等俞氏上前行礼,晏鹤宏就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啊——”俞氏惊呼一声,被打得晕头转向,摔倒在地。
里屋的晏初锦听到声音,吓得裹紧被子,整个人躲进了床内。
俞氏脸上火辣辣地疼,感觉自己被打得牙齿都松动了。
她伏在地上哭道:“侯爷,不知儿媳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晏鹤宏气得上去又补了一脚,“皇后娘娘都知道了你会不知道?
“倒是我,孙女珠胎暗结这种伤风败俗之事,还要被召入宫中,由皇后娘娘告知。
“我又做错了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要当众被人撕下脸皮来踩!”
俞氏瞬间哭不出来了。
她也顾不得管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着急地问:“侯爷,那皇后娘娘怎么说?”
“怎么说?”晏鹤宏冷笑一声,“对外就说她身体不好,回老家养病。
“然后一顶小轿,尽快送入三皇子府!”
“什么?用轿子悄悄抬进去?那不就是妾么?”晏初锦如遭雷劈,鞋都没穿就从礼物冲了出来,“说好的侧妃呢?”
“谁跟你说好了?”晏鹤宏一脸看蠢货的表情看着晏初锦,“我早就跟你说过,自轻自贱者,人恒轻之!”
俞氏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落差,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晏初锦也整个人委顿在地,双目无神,嘴里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
“不可能,三殿下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