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晏初锦被一乘小轿抬进三皇子府之后,俞氏还一次都没见过。
若是以侧妃的身份嫁进去,三天回门就能看见,之后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往。
可如今隐姓埋名地被抬进去做妾,既无聘礼也无嫁妆,想要出趟门都需要得到三皇子妃的首肯才行。
一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宠大的女儿在三皇子府不知受了多少罪,俞氏就觉得自己心口窝一抽一抽的疼。
可俞氏如今想要见晏初锦,也不能直接去见,必须先送拜帖给三皇子妃。
要打着拜见三皇子妃的名头才能过去。
俞氏派人将拜帖送去之后,自己在家焦虑得直打转儿,生怕三皇子妃刁难。
但陶佩宜才不是格局那么小的人,很快就叫人给俞氏回信儿,让她随时都可以过府一叙,甚至还邀请了晏初岁一同前往。
一接到准信儿,俞氏立刻叫人去库房找出来一堆东西,什么衣料,补品,恨不得把家都给晏初锦搬过去。
俞氏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叫上晏初岁便直奔三皇子府。
进门后,二人便先被下人带去拜见三皇子妃。
“晏大夫人来了。”陶佩宜坐在上首处,看到俞氏来了只微微欠了欠身道,“我知道你是来看女儿的,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巧珍,你送晏大夫人去锦姨娘房里,晏大姑娘就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听到陶佩宜口中说出锦姨娘三个字,俞氏心里猛地抽痛,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她在清芸的搀扶下,跟着巧珍来到一处小院儿。
“晏大夫人请进吧。”巧珍道,“我们娘娘心善,无论是对姨娘还是对下人,都十分宽宥。
“所以您放宽心,这院子就锦姨娘自个儿住,自在得很。”
俞氏一遍遍听着锦姨娘这个称呼,心如刀绞。
她脸上却还要挂着笑,掏出一个银稞子塞给巧珍,连声道谢。
巧珍也没推脱,收了银子,看着俞氏带着人大包小裹地进了院子,才往地上啐了一口。
回到正房屋里,巧珍立刻就将俞氏给自己的银稞子交给了陶佩宜。
“既然是晏大夫人赏的,你就自个儿收着吧。”
“奴婢才不稀罕她家给的银子呢!”巧珍一脸不屑,“您是没看见晏大夫人那个样子,带了那么多东西,好像咱们府上都吃不起饭,需要她来接济一样。”
她这话一说完,立刻懊恼地咬住嘴唇,扭头看向一旁的晏初岁。
当着客人的面这样说人家母亲,实在太失礼了。
巧珍赶紧跪下向晏初岁请罪。
晏初岁却只笑笑说:“我娘给晏初锦准备了那么多嫁妆,一下子都用不到了,可不得想法子往府里送么!”
“你倒是大度。”陶佩宜瞪了巧珍一眼,“罚你三个月月钱,回去好好反省。”
“是!多谢娘娘开恩,多谢晏大姑娘。”巧珍说完便赶紧下去了。
陶佩宜继续跟晏初岁一起翻弄着一堆布料。
她俩将布料一个个往自己身上贴,感受一下是否柔软舒适。
将觉得不舒服的布料一一剔除出去,最后剩下的几个都是感觉最柔软最舒服的。
但是陶佩宜却还是不放心,将其交给一旁的下人道:“拿去叫人下水洗一洗,晾干之后再拿来我试试。”
“是!”下人接过几块布料离开。
陶佩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晏初岁道:“我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小孩子皮肤最是娇嫩,给他们用的东西,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陶佩宜听了这话,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
晏初岁握住她的手道:“放心,你肯定会是一个特别好的母亲。”
*
“你说什么?”俞氏的声音一下子抬得很高,“皇子妃有孕了?之前不是一直都没有动静么?”
“可不是么!”晏初锦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偏偏就在我过门那天诊出来的。
“三殿下当晚都没留在我房里,接到消息就去陶佩宜房中了。
“第二天早晨我去请安,陶佩宜直接把陪三殿下睡了一晚的丫鬟抬成了妾,让她跟我一起敬茶……”
晏初锦越说越是伤心,扑到俞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氏也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当时就说不行,你偏要同意。
“说什么只要三殿下对你好就够了。
“如今怎么样?可不正应了我说的话!
“男人都是在外面忙的,能顾得上你几分?
“后宅还不是当家主母管着。
“人家想要磋磨你有的是法子,难道你还能事事都找三殿下告状?”
晏初锦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俞氏说完又有些后悔,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于是她又反过来给晏初锦擦眼泪道:“行了,快别哭了,小心伤着孩子。
“不管怎么说,你有孕在先。
“只要你肚皮争气,能生个儿子出来。
“即便占不到嫡,至少也能占个长。
“等以后三殿下荣登大宝,立嫡立长都还是后话呢!”
俞氏这话成功让晏初锦收了眼泪。
她抬手轻抚自己的肚子道:“娘,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就是靠着这个念头撑着自己过来的。
“往后日子还长着,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俞氏看她靠在青缎背引枕上,整个人显得又苍白又单薄。
俞氏心疼地拉过女儿的手,摸着都不似以前那般柔滑了,瘦得几乎都皮包骨头了,硬得硌手。
“你最近吐得还厉害么?人看着都瘦了一大圈。”
“刚开始还是那样,吃什么都吐。
“后来请大夫来开了个止吐的方子才有所好转。”
一听这话,俞氏瞬间紧张起来。
“请的什么大夫?吃的什么药?
“你如今可不能瞎吃,更要有个防备心才行啊!”
俞氏说着,抬手指向正房所在的方向,提醒晏初锦要提防陶佩宜。
“娘,我还没那么蠢。”晏初锦道,“我求三殿下帮我请的御医。
“三殿下不可能害我和孩子。
“御医开的所有方子,都是要在宫中存档备份的,自然也不敢乱来。
“我拿了方子,让人出去给我抓的药,熬药也没假手于人,不会有事的。”
听得晏初锦安排得滴水不漏,俞氏这才放下心来,但是紧接着又更觉心酸。
她教得这么好、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儿,本来该风风光光成为当家主母的,如今却只能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蹉跎青春。
不过这话她只能自己在心里感慨,不敢说出来,怕再惹晏初锦伤心。
“娘这次给你带了许多补品,记得让钱嬷嬷炖给你吃。
“你得好好保重身体,不光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你自己,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