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霄年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眼角眉梢反倒还隐隐有了些喜色。
他之前还在想市舶司账上没钱,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么!
“你详细说说。”殷霄年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然后又冲旁边的卓骏道,“都记清楚。”
殷霄年在詹子诚家待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带着口供和一部分证据,避开邢建东的人手满载而归。
客栈这边,殷霄年的人占了一楼的所有房间,将当初卖货票的卷宗分到每个人手里,大家都在通宵达旦地检查核对。
殷霄年从詹家回来,也没有直接叫停他们。
虽然詹子诚说账目是他做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殷霄年也并不尽信。
不过他还是从中抽出来几个人,让他们将手中的工作交给其他人,然后着手开始调查詹子诚交代的一切。
客栈一楼灯火通明地忙了一夜。
次日清晨,晏初岁梳洗打扮好下楼的时候,正看见一脸倦意的殷霄年正闭着眼睛小憩。
他一手举着卷宗,一手轻捏眉心,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昨天那一套。
完全是一副熬了整夜没睡的模样。
看着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
晏初岁不免有些心疼。
前世,人人都说殷霄年是个疯子。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真的是个心怀百姓之人。
他其实做过许多为国为民的事,无奈却嫌少为人所知。
晏初岁轻手轻脚地下楼,没有惊动殷霄年,而是直奔后厨,吩咐厨子用砂锅煲一锅淮山杞子瘦肉粥。
前世殷霄年每次比较累的时候,都会吩咐后厨准备这个粥。
晏初岁因此还特意查过,这道粥有补中益气吗,强身健体的功效。
所以后来每次看到殷霄年忙得顾不上睡觉,她就会早早吩咐后厨煲一锅淮山杞子瘦肉粥,殷霄年每次都吃得一脸满足。
殷霄年有伤在身,还连着两晚没怎么睡觉,的确是有些倦意。
但是当晏初岁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还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有动罢了。
晏初岁离开后,他又浅浅地眯了一会儿,直到卓骏叫他起来吃早饭。
四个人都到齐之后,卓骏才亲自端上来一个砂锅,放在桌子正中。
他打开锅盖,用勺子搅动了一下砂锅内的粥。
“六爷,这可是晏大姑娘特意叫人熬的淮山杞子瘦肉粥,小的给你盛一碗。”
殷霄年心里一直在琢磨事情,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桌上。
听了卓骏这话才朝桌上看去,看到摆在桌子正中间的粥,情绪一下子有些激动。
他猛地抬头看向晏初岁。
晏初岁没想到卓骏居然会当众把这件事给说出来,此时正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面对殷霄年投来的目光,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好在可能因为有谢家兄妹在场,所以殷霄年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卓骏先给殷霄年盛了一碗粥,然后又分别盛了递给晏初岁和谢家兄妹。
当看到谢家兄妹也伸手接过粥碗的时候,殷霄年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起身,将整个儿一砂锅的粥全部占为己有。
吃过早饭,殷霄年重新埋首于卷宗之中。
谢婧彤待着无聊,央求晏初岁陪她出去逛逛。
晏初岁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知会殷霄年一声,并且找他借几个人随行。
毕竟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天津卫,还有那么多人在为了货票闹事,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见晏初岁主动求助自己,殷霄年心下十分受用,立刻拨了六个人给她。
晏初岁跟谢婧彤出门之后,殷霄年派出去调查的人才陆续回来回禀。
谢靖川才刚知道这件事,一时惊得合不拢嘴。
“六殿下,这件事您准备如何处置?”
殷霄年直接道:“人证物证俱在,直接拿人便是。”
*
有殷霄年这个煞星住在自己的地盘上,邢建东昨天一夜都没睡好。
早晨还不得不到衙门听取各方面的回禀。
“詹同知昨晚一直在家没有外出,也没有任何人到访。”
“六殿下昨天带人在客栈看了一夜的卷宗。”
“跟着六殿下和谢大人一同从京城来的两位姑娘今天上午出去逛街,有六皇子府的侍卫陪同,两个人买了不少东西,但没有跟可疑之人有过接触。”
邢建东心道,京城人人都说六皇子性情乖张,十分疯癫。
为此自己还撒出去那么多人千防万防。
结果他居然老老实实在客栈看了一整晚卷宗?
这哪里是疯狗,分明是个窝里横的小奶狗。
就算殷霄年身份尊贵,但是到底年轻,更从未接触过这些政事,根本不足为据。
自己之前着实有些杞人忧天了。
邢建东这边放下心来,詹子诚却是心急如焚。
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牌都亮给殷霄年了。
如果殷霄年不能扳倒邢建东,那他今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就在邢建东和詹子诚同在衙门中,却心境大不相同的时候。
殷霄年这边已经直接带人上门包围了邢府,抓了邢夫人和邢家两个儿子。
其他人被堵在家中,一个都没放出去。
因为殷霄年行动太过迅速,进门后直接命人把守住几个出入口,根本没给邢家人反应的时间。
邢家之内都已经被抄了个底朝天,外面看起来却还是一片安宁。
甚至都没人有机会去给邢建东通风报信。
下午,邢建东刚吃过午饭,想要午睡一会儿,却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就在他犹豫是再躺一会儿还是干脆起身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邢建东身着中衣,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殷霄年施施然走了进来。
“六、六殿下……”
邢建东心下茫然,下意识地起身下地行礼。
殷霄年一言不发,直接诶将手里几张纸甩在邢建东的脸上。
邢建东被打蒙了,将几张纸捡起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几张纸都是签字画押过的证词,下面赫然签着他妻儿的名字,还按着红彤彤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