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起走,很快就到了晏初岁之前说的驿站。
“多谢六殿下同行,我们要在这里借宿,就不打扰您接下来的行程了。”
虽然不知道殷霄年为何会出城,是要去什么地方。
但是晏初岁不用问也知道,他应该是有什么公务在身的。
否则也不会人人骑马了。
谁知殷霄年却张嘴就道:“我没事,我们本来也是要在这里借宿的。”
一旁的竹庆急得脸都快要抽搐了。
但偏偏什么都不敢说。
明明是为了赶去行宫好明天一大早能面见皇上的,怎么一见到晏大姑娘就丢了魂啊!
竹庆这边急得都想上吊了,殷霄年却不紧不慢地陪着晏初岁进了驿站,开始安排今晚的食宿。
这里是个很小的驿站,驿站从上到下只有五个人,都没有后院儿马厩里马的数量多。
他们根本没提前接到任何六皇子要来驿站下榻的消息。
此时看到竹庆递过来的腰牌,一个个都慌了神。
他们立刻根据殷霄年的要求,将驿站中最好的两个房间腾出来,厨子也赶紧去灶间开始准备晚饭。
但此时天都黑了,想买肉都没处去买,也只能后厨有什么就做什么了。
幸亏驿站的几个人勤快,在后院开了几块地种了点菜,不然眼下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晚饭很快就端上桌了,倒也不是厨子动作快,主要都是素菜,想多耽搁一会儿都做不到。
桌上绿油油的,竟然还难得地凑出了四菜一汤。
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能看出来,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驿站的厨子是真尽全力了。
所以吃过晚饭之后,殷霄年命人赏给厨子一两银子。
厨子感动不已,连夜出去找了一家农户,好说歹说从人家买了一只鸡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厨子天不亮就爬起来开始杀鸡,鸡架炖汤,鸡肉剁碎之后包成小馄饨给殷霄年和晏初岁当早饭。
晏初岁想着今天要下午才能抵达行宫,路上估计也没有地方能停下来吃饭了,早晨便努力比平时多吃了一些馄饨。
殷霄年见状,还以为晏初岁爱吃,十分高兴,大手一挥又赏给厨子五两银子。
驿站其他人看得眼睛都红了。
厨子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吃过早饭之后,大家也没耽搁,立刻又踏上了去行宫的路程。
看着不断上升的日头,再看看非要跟在晏初岁车边的殷霄年,竹庆愁得嗓子都哑了。
这会儿本来都该到行宫了,如今却还在路上。
皇上那边倒还容易解释,可薛公公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但是竹庆在这边着急上火,殷霄年那边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竟还有闲心隔着竹帘跟车内的晏初岁聊市舶司的事儿。
“我叫人把天津卫的事儿都传到南边几个有港口的地方去了。
“让他们都有个警醒,谁屁股后面有什么烂账,都赶紧给我收拾干净了,免得到时候被我查出来就没意思了。”
晏初岁没想到殷霄年还会考虑这些。
她一直以为他年轻的时候做事都很激进,该是将所有人都跟邢建东一般处理呢!
晏初岁虽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但是殷霄年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若是把他们全都收拾了,那以后谁给我干活?
“而且这样一来,其他人都要忙着给自己擦屁股,就没人再揪着邢建东的事儿不放,一个劲儿地上奏本参奏我了。”
听了殷霄年这话,晏初岁心下不免好奇。
按理说他从小就被人抱出宫丢弃,能活下来都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去读书识字了。
但殷霄年在处理政事的时候,虽然经常表现得十分莽撞激进,但其实仔细想想,却每一次都有道理在其中,并非不懂装懂,胡来乱来。
前世她是在成婚后才接触到这些事情,只以为是殷霄年被认回来这几年自己摸索学习出来的,还觉得他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可眼下殷霄年被认回来还不到一年,居然就已经能这般表面莽撞、其实内心另有盘算地处理事情了。
晏初岁突然发觉,她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殷霄年。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晒着地面也越来越热。
接下来的人一路无话,大家都默默赶路,终于在申时之前抵达避暑行宫。
进入行宫之后,殷霄年就不得不跟晏初岁分开了。
晏初岁要去找三皇子妃,他却必须去皇上面前复命,直奔皇上如今居住的玉泉宫而去。
薛安齐等殷霄年等了一天,看到他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眸子里的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上前几步,给殷霄年行礼问安之后,咬着后槽牙道:“六殿下,可是来的路上有什么不太平?怎么这会儿才到?皇上都等您大半天了。”
薛安齐此时真是有气无处撒,明明早就说了,让他上午赶早过来。
谁知竟一直拖到下午来了。
要知道,来行宫参奏他的人都已经来过好几拨了。
就算皇上心里再向着他,也难保不会被诸位大臣说服。
“多谢薛公公。”殷霄年多的话半句没有,直接大步朝殿内走去。
“……”薛安齐被气得胸口不住起伏,狠狠瞪了刚想跟进去的竹庆一眼,拿他撒气道,“什么东西也想跟进去?”
竹庆可不敢招惹他,赶紧停住脚步连声认错。
殷霄年独自一人走入殿内,向正坐在榻上批阅奏折行了个礼,还不等叫起就自己站直了身子,把刚想说话的皇上都给噎住了。
皇上拍拍桌上厚厚一摞奏本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么多奏本,都是参奏你的。”
殷霄年听了这话,竟还真上前抽出一本随意翻看了一下,道:“还行,比我以为的少多了。”
皇上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这些都是今天送上来的,之前的都在那边箱子里呢,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写了什么。”殷霄年将手里的奏本丢回桌上,赶在皇上又要训斥他之前,抢先道,“父皇息怒,我这里找到一些新证据,可比您这些奏本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