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眼泪始终未停,点头道:“想。”
李晶晶斟酌着语言,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得了跟你奶奶一样的病,只有一粒药丸,你给你奶奶吃还是自己吃?”
花花想想便道:“奶奶对我可好了。我把药给奶奶吃。”
李晶晶往花花的手里放了两粒药丸,道:“我给你两粒糖,你悄悄地进堂屋把黄色的糖放在你奶奶的舌根下面,把黑色的糖让你奶奶咽下去。”
花花嗅到淡淡的药香,摊开手掌看到掌心躺着两粒黄豆大的“糖”,疑惑道:“这是什么糖,我奶奶吃了能醒过来吗?”
李晶晶把花花胖呼呼的手合上,一本正经道:“你别问了,重复我刚才说过的话。”
花花一心想让奶奶醒过来,就认真地复述一遍。
“舌根在这里。”李晶晶张开玫瑰红色的小嘴,粉色的小舌头舌尖顶着上颚,手指着舌根给花花看。
花花依葫芦画瓢张开嘴指着舌根,见李晶晶点头,这才闭上嘴巴。
李晶晶嘱咐了几句,最后道:“你奶奶醒来后,你千万不能把糖的秘密告诉她,也不能告诉别人。你要是说了,她就会跟这次一样发病。”
花花重重点头,就差发血誓。
李晶晶瞧着花花小跑回堂屋,心跟着提起来,看到花花踮脚给曲春喂了药,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大哥李云青如今在太清观当俗家火工,每天负责给一亩药草圃浇水、除杂草,每个月包吃住,还有一百个铜钱。
她通过李云青弄了几十种药草种子、苗子弄到了回春药府,让药兔种植。
黄色的“糖”是她在回春药府让玉玉制的升级版速效救心丸,黑色的“糖”是玉玉制的升级版解血栓丸。
她做这两种药是给爱喝酒吃肉上了年纪的舅爷爷预备的,谁想今天用来救曲春的命。
花花紧张的守在曲春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知过了多久,恍惚看到曲春的嘴唇动了,大叫道:“奶奶!”
曲春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睁开眼睛,抬手拍拍哭得眼睛红肿成一条缝的小孙女,虚弱地道:“花妹子,我是怎么了?”
花花说话时眼睛望着地,道:“奶奶,你吃多酒了栽倒在酒桌上,曲郎中说你中风,给你扎了好多针,你就醒了。”
曲春喃喃道:“原来是堂侄救了我的老命。”
花花眼睛望向李晶晶,见她轻轻摇头,便遵守诺言紧紧地闭上嘴唇。
堂屋里的两个妇人从梦中惊醒,跑过来看曲春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潮红,也能说话了,立刻朝院子外激动地嚷道:“曲春醒来了。”
院子里的几个男人腾的站起来,有人心里嘀咕是不是回光返照。
老族长派儿子赶紧去请来曲郎中给曲春诊脉。
很快曲郎中下了诊断结果,曲春的命保住了,只要吃半个月的汤药,静心调养就能好。
“春姑,你现在还不能回家,就在村子里住三天,等能走动了再回去。”
“要的。”
曲春的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在浏阳县做工,家里只有两个儿媳妇,她们满头大汗急冲冲赶来,以为要给曲春送终,把早就准备好的寿衣都带来了,结果曲春活过来了。
曲郎中心里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多想。
他的医术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称赞。曲春的大儿媳妇当场给了付了一两银子的诊费。
曲春暂时住在曲快手的家里,她的二儿媳留下陪床。
曲郎中笑道:“春姑,你的两个儿媳妇一个出银钱,一个出力,你命好。日后你不能喝酒,也少吃肉,保养好身子好多享福几年。”
曲春一个劲的点头,望着曲郎中感激得热泪盈眶。
老族长一家人跟送亲的人都舒了一口气,大吉大利,喜事总算没有出丧事,晦气一扫而空,拆了一半的戏台子又搭起来,鞭炮接着放,每个人脸上恢复了笑容。
李老实带着李云霄、李晶晶回家把此事说了,贺氏震惊之余替曲春一家人高兴。
晚上喜宴结束,一轮明月升起来,老族长家院子外的戏台灯火通明,化了浓妆的戏子登台高唱,锣鼓齐响。
本村、外村的人来了近千人,密密麻麻坐着把村路都挡住了。
曲家村竟比早上还热闹。
李云霄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花鼓戏,可是听不懂大花脸的戏子唱得什么意思,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哭闹要回家。
李老实是曲家村少数不爱潭州花鼓戏的人之一,赶紧端起椅子抱着李云霄从人群里挤出来。
贺氏是北方人,不爱看南方戏,何况极少出门,根本就没来看戏。
李去病是来瞧热闹。曲氏坐在李去病旁边听着十分入迷。
李晶晶坐在怀里曲氏听了一会,竟是睡着了,突然间耳边传来说话声,抬头一看是花花。
“晶妹子,我明早要跟我娘回去了。以后我会来找你玩。”
李晶晶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跟花花拉勾,笑道:“记得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的秘密。”
花花认真的点头,胖嘟嘟的脸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转身小身体从人群里费力的挤出去。
几天后到了一年一度的仲秋节,半夜开始就下起雨,秋风瑟瑟,细雨绵绵。
每年太清观这一天的香火非常旺盛,次仅于大年初一,道观会做一些月饼赠给熟识的香客和信徒,伙房人人忙得脚不着地。
李老实自是走不开,他替长子向观里的药道人请了两天假,早晨就让长子背着吃食回家。
十岁的李云青已在太清观当了两年的俗家火工,点烛、抄经、摘菜、洗碗、扫殿、晒经书等杂工都干了一遍,最后因为聪明不怕累干活踏实被药道人点名要去协助药工种药草。
他每天早上跟着道士练武,伙食好油水重,身体发育得快,个子已有五尺,比同龄人高半个头,看上去宛如十二、三岁的少年。
秋雨细如丝,连绵不断,李云青穿着蓑衣背着内有油纸包裹的包袱迈开大步在官路上行走。
他到了太和镇进了几家商铺买了几样物品就接着急匆匆回家。
雨落得大了,土路泥泞,带着冷意的水珠透过蓑衣打在他清秀的脸上,目光更加坚定,步伐放慢却更加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