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给夫人请安。”

陆妈妈远远地就给陆华秾行礼。

和从前一样，陆妈妈的礼数十分周到，一丝错处都挑不出来。

忽略陆妈妈恨她这个事实，忽略陆妈妈侮辱她的这个事实，陆妈妈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嬷嬷。

陆华秾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身边得用又能干的经年老嬷嬷，只有陆妈妈一个人。

陆妈妈是伺候过永恩伯府大夫人的，规矩好，懂得多，有陆妈妈帮她料理西苑的大小事宜，陆华秾永远都不用为这些细枝末节而伤脑筋。

东苑有赖妈妈，西苑就有陆妈妈。

陆妈妈跟赖妈妈相比，可一点都不差。

可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

一个这么能干的老嬷嬷，却偏偏恨她入骨。

导致她不得除了陆妈妈，等陆妈妈没了之后，这西苑上哪儿还能找出一个跟陆妈妈一样能干的老嬷嬷？

陆华秾很是为陆妈妈和自己觉得可惜。

她招招手叫陆妈妈上前说话：“妈妈跟我这般亲密，我的事，妈妈知道，妈妈的事，我也清楚，就跟一家人似的，实在是没必要这么生分，妈妈快来坐，难得还有几日清净的日子，咱们主仆坐到一块，好生说句话呀。”

陆妈妈从容不迫地坐到陆华秾身边，那架势，就好像她才是主子，而陆华秾只是一个仆人一样。

“夫人就算不来找老奴，老奴也要找夫人说话的，本来昨晚就想跟夫人好生说道说道，可惜夫人不知道为何，一直在躲着老奴，今早来寻夫人，又得知夫人正在逛园子呢，就忙一路找了来。”

陆妈妈的视线在陆华秾的小腹上转了一圈：“夫人如今的月份还小，不宜走动，我劝夫人还是在屋中好生歇着，不要再折腾了，折腾来折腾去，若是不小心将腹中的这块肉折腾掉了，夫人可没地方再弄这一块肉。”

陆华秾面色微变，她咬着唇，冷冷地骂道：“老虔婆，你是在威胁我？你以为如今的我，还会怕你吗？”

她高昂着头，不可一世地凝视着陆妈妈：“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侯爷的骨肉，等我诞下侯爷的子嗣，我的地位在这侯府中就无人能撼动，而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腌臜婆子罢了，只要我张张嘴，就能叫你生不如死，到时候，你还得跪下来求我给你一个痛快呢。”

陆华秾不会忘记陆妈妈是怎么对待她的。

等秦勉走了之后，她一定会找机会，叫陆妈妈好好享受一番。

“呵呵，夫人是不是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陆妈妈根本就不怕陆华秾，她朝着陆华秾的小腹努了努嘴：“这里头这块肉能不能保住，还未可知呢，更何况，就算保住了又如何？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儿呢？是个男孩儿也没什么得意的，生下来算什么呢，能养得大才算是本事，夫人，你说对吗？”

陆华秾气得牙根痒痒，真想现在就杀了这个老虔婆。

可苦于如今众目睽睽，她没法子动手，只能熬一熬，等着秦勉走了之后，她再支开那几个大丫头，另外从小丫头中找出一个心腹来，帮着她杀了陆妈妈。

陆妈妈好似能看透陆华秾的心思一样，竟然冷笑了两声。

“我猜夫人现在一定恨透了我，想着如何杀了我吧？我劝夫人不要白费心思了，杀了我，对夫人有什么好处呢？夫人身边从此以后就缺了一个能干的老嬷嬷帮着夫人处置府中事务，本来就比不过东苑的郡主，缺了臂膀之后，就更是比不过人家了，这是夫人想要的吗？”

陆华秾脱口而出：“比不过就比不过！我为何非要跟一个贱婢比！她有侯爷的宠爱又有什么了不起？男人的宠爱，这种东西最靠不住，今日疼你，便给你名分和赏赐，明日疼了她人，他还能记得你是谁？尹月牙被疼爱，也不过是因为当时雪原上没有别的女人能分宠罢了。”

“如今府中这么多莺莺燕燕，侯爷岂能不动心？牡丹怀孕，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今日有牡丹，明日就会有梅花，后天便会有兰花，这天底下的花花草草那么多，我就不信了，侯爷会一直宠爱着尹月牙那个贱婢！”

陆华秾气急败坏，完全忘记了她为什么要跟陆妈妈说话。

陆妈妈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女，本身就是个蠢货，哪怕如今贵为侯府主母，也依然蠢笨不堪，三言两语，就失了本心，这样的人不足为惧。

等海棠和棣棠巡城回来，无论这两个丫头有没有怀上秦勉的孩子，她们都得有身孕这。

到时候，陆华秾肚子里的这块肉又什么！

“夫人这话实在是可笑，三岁小儿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夫人想一想，侯爷喜欢沾花惹草，东苑的郡主固然伤心，那夫人呢？夫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吗？到时候，东苑的郡主被比下去了，可上位的却是牡丹这样的贱婢，夫人仍旧被一个贱婢骑在头上，夫人难道甘心吗？”

陆华秾心中好似燃着一团怒火，被陆妈妈三两言语一挑拨，这火苗就蹭的一下，蹿得越来越高，将她整个人都好似给烧起来了。

“腌臜婆子，你休要避重就轻，我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

察觉到陆妈妈嘴角的讥讽，陆华秾终于回过神来。

“我贵为侯府主母，为什么要跟几个贱婢比来比去？侯爷就算再如何宠爱她们，她们见了我，也得乖乖给我行礼，她们的孩子也得叫我一声母亲！侯爷在外打仗，这侯府之中……最起码这西苑，就是我说了算，我叫她们生，她们就能生，我若是叫她们死，她们绝活不过一日！”

陆妈妈暗暗点了点头，倒还有几分霸气，只可惜，再如何霸气横生，也注定只能做王爷的一颗棋子。

还是王爷已经不想要了的一颗棋子。

“夫人说得好，倘若夫人要这么想，我就算是死了，也会为夫人感到欣慰的。”

“你算什么东西！”陆华秾勃然大怒，“我何须你来为我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