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月点头没有推辞,坐到了凳上。
若是上一世的她听见沈应淮说这些的话,肯定满心感动对他死心塌地了吧,可惜,现在备受摧残的何昭月早就没了对沈应淮的感情。
尤其是上一世他和嫡长姐在一起,最后在她死的时候还听说沈应淮已经知道了当初事情的实情,甚至默认他们害死自己,逼死了她的母亲,甚至还抢走了她的孩子,想到这里,何昭月眼中多了几分怨怼。
何昭月甚至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原本这里孕育了一个生命,可惜她还没见过几面,就被别人抢走了,她甚至都没能听见她的孩子喊一声娘。
每次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浑身发冷,呵,什么关切,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像沈应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呢?他这般的冷心冷情,只是擅长给别人营造一种特殊的错觉罢了。
她已经吃够了这种错觉带来的苦。
沈应淮在吩咐好人打扫房子之后,又走了过来,“你若是有哪里需要的话,就吩咐他们去干。”
何昭月浅淡的笑了笑,“我有手有脚的,不用麻烦他们,但是……”
她的面上浮现一抹犹豫。
“直说无妨。”
“那我就不客气了,世子爷,我想求你一件事……”何昭月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亲生母亲接出来,我想和她住在一起。”
“……不过世子爷如果觉得太麻烦的话,那就算了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能好好的。”
何昭月声音有一些颤抖,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沈应淮下意识觉得她在伤心难过。
沈应淮心里的愧疚又翻涌上来,接个人过来,对于他来说又有何难,不过是随手的事情罢了,而且他买的这房子也不算小,再多住两个人进来也绰绰有余。
“你母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何昭月猛地抬头,眼眶微红,眼睫好像振翅的蝶翼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应淮,带着惊喜。
“我娘就在城西最边的小巷子里面,她住在一个比较破旧的茅草屋里,但是屋子被她收拾得很干净,门口挂着艾草……”
何昭月描述得很详细,而且在提到她母亲的时候,身上总算有了点活泼的样子。
看着何昭月终于有了点血色的脸,沈应淮的眸子几不可查地软了几分,“我知道了。”
他点了几个名字,被他点到的人停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见人差不多了,沈应淮便直接带人离开了。
何昭月看着沈应淮离开的身影,有些担心,沈应淮都亲自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了吧。
之前她和母亲在御史府的时候,御史府里不管是御史夫人还是那里的下人,一直都在针对她们母女两个。
不仅仅把她们关在御史府中让她们做着一些下人都不愿意做的活,还不给她们月钱,不让她们出去,也不允许她们出门自己挣钱。
美名其曰,她们出去挣钱会丢了御史府的面子,小时候的何昭月不懂,但是长大了,她就知道那些人就是在诚心折磨她们母女,想要让她们难堪,看她们为了活命苦苦求饶的样子。
她母亲为了她,将那些苦全都自己咽了下去,在吃人一样可怕的御史府里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长大,然而她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结局,还是被那些人赶了出去。
如今只能够住在偏僻巷子的一间茅草屋里,每到刮风下雨的时候,茅草屋便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塌一样。
上一辈子御史府的人先下手为强,将她母亲从那茅草屋里接了回去,想要作为人质来管控她,她母亲百般不愿,然而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他们强硬的带走。
想起上辈子那段生不如死的时光,何昭月呼吸急促,满身戾气。
这辈子,她一定会护好母亲,上一世发生的事不可能再发生!
沈应淮带着自己的亲信和小厮赶到城西。
城西的巷子人烟稀少,基本上都是贫穷农户,没什么谋财之道,只靠一亩三分地,养活一整家子。
不仅如此,这路还是黄土朝天,沈应淮到达何昭月口中所说的小巷子时,一身月牙白的长衫此刻都有些灰扑扑,整个人都风尘仆仆。
其实这一路上马蹄践踏所奔腾出来的尘土,惹得路边柳树下的孩童驻足仰望。
他们这些人甚至都不敢做梦自己有朝一日能抬起手抚摸在马背上。
等到将马拴好后,几个人这才走进茅草屋。
虽说茅草屋的装潢简陋,堪堪两个房间,一个摆放着简单又有些破损的桌椅,另外一间房也是衣柜和简单的木床。
那木床上的木板都有些裂开,若是坐上去恐怕都会有吱吱作响的声音。
杨建带着几个下人到两个房间去搜罗一片,就连外面搭建的小厨房里的米缸都翻了个底朝天。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杨建再次跑过来拱手说道,“世子爷,刚才我们已经全部搜查过了。没有任何夫人的下落。”
“找不到?”沈应淮挑眉。
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听何昭月说这段时间她母亲身体抱恙,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去做工谋生。
现下这个时辰都已经这般晚了,又能去哪里?
环顾着空无一人的茅草,沈应淮蹙眉。
看到世子爷没有开口,杨建继续说道,“世子爷,刚才我们在搜查整个茅草屋的时候,发现四周还有争夺和挣扎的痕迹。恐怕在不久前,有人过来闹过事。”
有人过来闹过事?
这句话无疑让沈应淮警惕起来。
从何昭月急迫的表情和模样来看,御史府他们对何昭月的母亲并不好,若是以她的母亲来要挟,恐怕何昭月会左右为难。
想到这里,沈应淮心中莫名涌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去查,给本世子彻查到底!从那些村民口中问,本世子就不信问不出来究竟是谁带走的。”
说完这句话后,沈应淮脸色阴郁,眉宇间还带着一抹凌厉,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宣泄自己此刻不满的情绪。
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更是让站在一旁的手下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全都低着头,生怕受不住沈应淮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