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葛江上去揪着熊匮甩手就是几耳光,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们皇城司的贵客,你居然把主意打到薄先生身上来了,诬陷他杀人,好你个狗胆。”
熊匮一下懵了,支吾着说道:“他,他不是街上一个摆摊的,替人写字的吗?怎么是皇城司的人?”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连皇城司的人都敢污蔑,好大的狗胆。”
熊匮整个蒙了,胆子一下就无影踪了,他知道招惹谁都可以,可千万不能招惹皇城司的人,这帮人十有八九不按规矩出牌的。
他立刻惶恐地瞧着薄聪,可是他还是没松口,他知道一旦他承认那他就得掉脑袋,生死关头只能搏上一把了。
他咬牙说道:“老爷,我真的没有杀刁老七,求老爷明察。”
薄聪上前一步俯视着他,说道:“你想清楚,当时你们冲进来的时候真的目睹了我杀了刁老七吗?你可要想明白了再回答。”
既然知道薄聪是皇城司的人,熊匮就不敢公然污蔑他了。
他说道:“我进去的时候是看见薄先生在屋里面,地上躺着刁老七的尸体,上面全是血,我就以为是他杀的,其实我没有看清楚。”
熊匮知道这件事他瞒不了,因为他还有几个手下已经被分别关押了,那些人未必肯冒着生命危险替他坚持诬陷薄聪,而且诬陷薄聪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于是,熊匮便跪在地上给薄聪磕头说道:“对不起先生,当时我们以为是你杀的,因为屋里就你一个人,地上又是刁老七的尸体,所以我们弄错了,求你原谅。”
一旁的赵县丞大喜,赶紧对薄聪躬身说道:“恭喜薄先生,既然这熊匮等人翻供,改了证词,确认当时没有目击你杀人,那么认定此案的关键证据就不存在了,这案子就很有希望能翻过来了。”
葛江也连声向伯薄聪道喜。
薄聪却说道:“不仅要洗脱我的冤屈,还要查清楚真正的凶手是谁,这案子才算彻底告破。”
薄聪其实也不是那么闲极无聊,非要追究这个案子的幕后真凶,只因为到现在他并没有收到脑海中因为破案而给予的奖励分。所以必须把幕后真凶给找出来。
葛江听到这话,立刻上前揪着熊匮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两拳,打得熊匮鼻青脸肿。
葛江怒道:“是不是你杀了刁老七?老实交代。”
熊匮被打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却一口咬定说道:“真不是我,我确实没有杀人,求老爷明察。”
薄聪并没有抛出死者脖子上的DNA吻合这个证据,因为这个证据对现代刑事诉讼来说是板上钉钉的铁证,但对于宋朝人来说那完全是鸡同鸭讲,根本听不懂,谁知道什么叫DNA。
他必须使用宋朝人认可的证据来证明犯罪,才有说服力,那就是被告人的口供,人称“证据之王”。
薄聪便对葛江说道:“你们皇城司有没有办法让他开口?”
葛江一拍胸脯说道:“薄先生放心,交给我,最多一个时辰,我要撬不开他我跟他姓。”
葛江正要下令侍卫将熊匮和他的几个手下带走严刑拷问,忽然衙门外冲进来了不少人。
当先一人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满脸都是皱褶,还一边走一边挽着袖子,骂骂咧咧地说道:“哪个王八蛋敢抓我儿子,不想活了,老子揍死他。”
此人正是熊匮的老爹。
后面跟着一帮混混,这熊父以前就是混黑道的,他儿子放高利贷,所以手下一帮混混,此刻全招来了,有几十个,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要将县衙整个掀了似的。
赵县丞大惊,急忙吩咐侍从:“快叫衙役!”
侍从赶紧飞奔跑了,葛江却是面不改色,虽然他手下侍卫只有几个,寡不敌众。
但他是皇城司的人,可是不害怕这种场面的,马上上前一步手按刀柄,厉声道:“皇城司勾押官葛江在此,谁敢撒野?”
那老汉来到葛江面前,抱拳施礼说道:“这位老爷,我是熊匮的父亲,我儿子被人诬陷抓到衙门来了,我来讨个公道,还请把我儿子交出来。”
葛江气笑了,说道:“你儿子是本官下令抓的,我们皇城司抓的人,怎么,你也想让皇城司放人?”
按照以往惯例,但凡他抬出皇城司来,对方没有不马上服软退避三舍的,毕竟皇城司那可是皇帝的侍卫。跟皇城司叫板,那就是跟皇帝叫板,谁有这胆子?
没想到镇得住别人却没镇住这熊父,他依旧躬着身,但是语气却分外冰冷,说道:“如果我儿犯了罪,皇城司要打要杀,我没有二话。
但我儿子没有犯罪,却平白无故抓了他,我就要来讨个说法,还请官爷给个解释。”
他冷冷干笑了两声,说道:“皇城司查案需要给你解释吗?你谁呀?哪来的这么大脸?现在带这么多人闯入衙门,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葛江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给对方扣顶帽子再说。
熊父却依旧半点不退让,依旧强硬地说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带了一些兄弟一起来讨个说法。
我的这些兄弟得知我儿被抓,都心头感到不平,所以一起来想问个明白,绝没有冲撞衙门的意思。”
那几十个人也都跟着抱拳拱手,一副谦恭的样子,可是脸上却满是狠辣之色,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葛江提高了音量,怒道:“现在你儿子涉嫌谋杀,这案子正在调查,将来查清了自然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衙门去,我可不想说第二遍。”
说着葛江抽出了半截腰刀,恶狠狠盯着熊父。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声阴恻恻的声音:“葛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葛江一听声音,不禁愣了一下,抬头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后面跟着一些家丁,正是太师秦桧府上的管家。
葛江心下一凛,说道:“原来是秦管家,您怎么来了?”
同时葛江肚子里嘀咕:“这下麻烦。”
葛江嘟囔了一声,抬眼望向薄聪,见他神情冷漠,并没有半分慌张的样子,不由暗自赞叹,人家薄先生比自己可镇静多了。
他的腰微微直了一些,不料秦管家冷冷的声音说道:“我若不来,怎么能看见你们仗势欺人呢?”
葛江脸上陪着笑,恭敬地说道:“秦管家言重了,这熊匮因为是刁老七案的重要证人,我们特意把他带到衙门来配合调查,重查此案。”
他刚说到这,秦管家狠狠啐了他一口,说道:“重查此案,谁给你的权力?凭什么重查这个案子?
你难道不知道这案子是皇帝御笔亲批的死刑案吗?皇帝都核准了,你有什么资格来重查这个案子?你算老几?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吗?”
一顶顶的帽子扣过来,葛江吓得额头冷汗直冒。
秦管家背后可是站着权倾朝野的宰相兼枢密使、太师秦桧,连他们的皇城使孟忠厚见面都要赔个笑脸,他们哪招惹得起?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薄聪皱了皱眉,必须想办法帮葛江顶住秦管家的压力,否则这件事可能就麻烦了。
不过没等薄聪开口,赵县丞却跨前一步冷声说道:“这件案子并非重查,而是案件存有疑点进行行刑前的核查而已。
根据大宋刑统的规定,本县有权对存疑的死刑案件进行行刑前的调查,何况这案子皇城司也认为存疑,需要调查。
所以案件由皇城司和本县共同对案件进行核查,这是对案件负责,也是对官家负责,如果确有疑点,那这死刑案是不能行刑的,这一点请秦管家理解。”
赵县丞这话说得虽然客气,但语气的坚定却不容置疑,而且抬出了大宋刑统的规定,秦管家对刑律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规定的。
但是他认识赵县丞,他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确有其事,不然后面会穿帮,他可吃罪不起。
所以秦管家哼了一声,撇开了这个话题说道:“既然是行刑前的复查,为何将死刑犯薄聪手铐脚镣全都去了?既不带木枷也不绑绳索,这是谁给你们的权力?
要是死刑犯逃走了,谁来承担责任?”
赵县丞皱了皱眉,对方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区区管家而已,居然敢教训他堂堂县丞。
赵县丞火气也上来了,冷声道:“是否对案犯使用刑具,由县衙决定,如果案犯没有可能杀人或潜逃,不需要使用刑具,对此本官有权抉择,不需要秦管家对此担心。”
秦管家哼了一声,还想再说,但是又找不到词了,毕竟他只是个管家,而且对方说得有道理,戴不戴刑具,人家当官的说了算。
他一个秦府的管家,区区白丁,凭什么对县衙的决定指手画脚?说出去只会说他秦家仗势欺人。
他也不想给太师招来这样的非议,何况这件事也不是他今天来的用意。
当下哼了一声,撇开这个茬儿,径直说道:“那你们县衙要熊匮作证,作完证之后还不放人,要把人扣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