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军绿色涂装的飞行器坠毁在地，随即爆炸，巨大的气浪将半截螺旋桨崩到安娜脚边。
安娜想退回车站里，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军绿色制服，她冷静思考了一下，按理来说，自己返岗是去城防营总部的医务室，那里应该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了。
安娜抬起手环试着对雅典娜说，“开启去往城防营总部的步行导航。”
“好的，预计需要15分钟，请沿当前道路出发，向前直行500米。”
智能眼镜的屏幕上显示出简易导航图，安娜小跑着向前，顾不上欣赏地下城各种科技感十足的建筑。
一路上都能看到消防机器人在清理燃烧瓶，和被点燃的市长画像。
空气中有淡淡的催泪瓦斯的味道。
天上实行了交通管制，除了军绿色和白底红十字涂装的，看不到其他私人飞行器。
不时有举着防爆盾的城防军，从对面的方向赶来。
军方的大喇叭，和游行群众的大喇叭，都把音量开到了最大对骂，安娜只觉得耳膜要炸了，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雅典娜，这是什么情况。”
她已经差不多学会跟这个AI交流了。
“结合最近的新闻报道，事情大概是这个样子，一个月前，绍平青铜城的一名幼女得了急性阑尾炎，因支付不起高额的诊疗费，被医院拒诊，很快死亡。”
雅典娜的语速，似乎也因为高速移动加快了。
“女孩尸体在医院门前，被清洁机器人当垃圾处理的照片，迅速走红网络。绍平青铜城和锦江白银城下辖的另一座姜州青铜城，组织了静坐抗议。要求政府降低昂贵的医疗费用，打破萨斯家族在该领域的垄断。”
“静坐抗议无果，市政厅在驱逐人群时使用了过激手段，双方爆发肢体冲突，有人员伤亡。距离锦江下届市长选举，还有一个月，人们将矛头指向这位，由萨斯家族支持上位的政客。”
原来如此。
越往前走街道越安静，骚乱的中心在相反的方向。表达诉求要去市政厅，趁乱打砸抢烧也该去商业中心，除非要武装政变，不然没人脑子不好来冲击城防营。
突然，主路旁的小巷里冲出一个女人，她踉跄几步扑倒在安娜脚边。
“你还好吗？”安娜停下问。
女人摔得满脸是血，安娜看到她穿着示威者的T恤，上面印着市长的头像，打了大大的红叉，
女人刚想去扶安娜的手，看见她穿的城防营制服，脸色大变，起身往反方向跑，被追上来的两个士兵抓个正着。
士兵按住女人的头反缄她的双手，女人激烈地挣扎着，一口咬住士兵的手指。
混乱中，只听“碰”得一声枪响，女人的眉心多了一个血窟窿，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安娜的目光随着那两个士兵一起，看向悬停在空中的一台大型军用武装飞行器，飞行器舱门开着，一个高级军官举着手枪，风镜后是一双毒蛇般冷酷的眼睛。
飞行器离开了，两个士兵拖着女人的尸体也走了。
安娜抹了把冷汗，喘着粗气，继续向前跑。
她只用了10分钟赶到城防营总部，这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想必是倾巢出动镇压示威人群去了。
安娜通过身份验证进入军部大楼，来到12楼医务室，她自己的办公地点。
这里窗明几净，有一间简易病房，如果士兵们有个头疼脑热，可以来开点药打个吊瓶，也能处理简单的外伤。
平时和她一起工作的还有一位护士小姐，今天不知道跑哪去了。
安娜坐到办公桌前，刚想赶紧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不要等同事们回来后暴露什么。
没开灯的留观室里人影一晃，她警觉地大喊：“谁？”
“安娜医生，是我，约书亚。”
一个穿着制服十分瘦弱的年轻士官走了出来。
对方显然认识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想跟他们去行动，那太暴力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稚气未脱的少年认真地说，“如果他们问起，你就说我病了，一直待在这里，好不好。”
“行，行吧。”
安娜看着约书亚，没法拒绝这个善良的孩子，对方看起来跟原主很熟的样子，是知道能得到肯定的答案才会这样问的。
“安娜医生，你这几天不在，要小心。”
“小心什么？”
“我们一开始得到的情报提示，抗议活动会在明天举行，结果提前了。部长说我们内部有奸细，马上要展开清查。”
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医务室的窗户看下去，大楼前刚才还空空荡荡的小广场上，陆续落满大大小小的飞行器，大部队回来了。
很快，医务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约书亚，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这个逃兵。”
说话的正是飞行器上的那个军官，他带着七八个士兵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原来他就是副营长加西亚少校。
“报告长官，我不是逃兵，我，我只是不舒服，安娜医生可以为我作证，你们走后我一直待在这里。”
约书亚满怀期待地看向安娜。
安娜扶额，没有说话，别过脸去。
“里克特上尉？”加西亚转向安娜，“刚刚我还看见她不顾戒严令，在大街上晃荡，试图帮助一名暴乱分子。”
“我是接到命令来上班的。”安娜觉得自己有必要辩解一下。
加西亚暂时放过安娜，走过去一把揪住约书亚的头发，“你这逃兵，说，是不是你把我们的战略部署透露给暴徒的。”
约书亚的头撞在墙上，他晃晃悠悠地想要站稳，被一脚踹在腿窝里，摔倒在地。
加西亚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几拳打在约书亚的肚子上，约书亚捂着肚子翻了个身，吐出一口血沫子，仍一言不发。
“还不说。”
加西亚的厚底军靴踩在约书亚的手背上，使劲碾来碾去。
约书亚发出痛苦的惨叫。
安娜惊呆了，这算什么，教训手下，还是刑讯逼供，这么嚣张的吗。
安娜跑过去推开加西亚，挡在约书亚面前，虽然这小子可能坑死自己，但她实在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被活活打死。
“住手！”安娜嘴唇微微颤抖，“你不能这样做，少校。”
“哦，为什么。”男人冷笑，毒蛇一般的眼睛盯着安娜。
“军官守则，第27条，长官不得无顾打骂体罚下属，处罚一等以上士兵，必须报告纠察队，由军事委员会裁决，情节严重者转交军事法庭审理。”
“不愧是法务官的女儿，很喜欢讲规矩嘛。但很遗憾，里克特少尉，我现在不是什么体罚下属，而是在执行乔治将军命令，不择手段抓出奸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