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
五进五出的府第占地辽阔,外人看来一片静谧。
只有走近赵世明所住的中宅,才能听到院中一片叮咣乱响。
“气死我了!”
赵世明狠狠地将一只七尺高的红珊瑚树,用力扫到地上。
那珊瑚树立时摔得粉碎,价值几万两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放眼看去,整个厅子满是狼藉,到处都是被摔碎的瓷器珍宝,都够一个县城全部百姓一年的生活了。
“气死我了!”
赵世明越摔越怒,再想撒气,厅内已无东西可摔,目光转向门边垂着头侍立的丫环。
“你!过来!”
喝过那丫环,解下玉蟒带,劈头盖脸就是顿抽。
其他没被抽到的下人,都吓得不敢做声,只是悄悄地往后躲,连来通报有人到访的管家也吓得不敢禀报。
吕长鸿越过管家,走进厅内,一把揪住又要扬起的玉蟒带。
“殿下!你还怕皇上听不见你闹的动静吗!”
一句话喝醒了赵世明,将蟒带摔在一边,气冲冲坐到正中的椅上。
“丞相,你也看到了,李长安拿的是个假冒之物!是他私下打造的!”
“欺君罔上的罪名,多好的机会,我们却不能说!”
吕长鸿眉头紧锁,“没想到,李长安如此诡计多端,胆大妄为。”
见赵世明举起拳头又要砸桌子,紧紧将他按住,道:“殿下,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
“我要怎么冷静?一口窝囊气全憋在心里了!”
赵世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下不光没除掉李长安,反而惹得我父皇怀疑!怎么就这么倒霉!”
“李长安那家伙,肯定是在东兴楼看到了我和图尔赞!”
“要是他借着这个机会,去父皇面前禀奏,那我不是完了!”
提起这个,吕长鸿也是一样的忐忑。
内侍宣李长安去后殿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
才刚发生过金銮殿上的一幕,这个时候,皇上叫李长安能说什么!
赵世明心里跟擂鼓似的,心一个劲地往嗓子眼跳,又似溺水的人拼命想抓到点什么,哪怕是根稻草。
向吕长鸿求助,“丞相,太傅,你说,他们会说什么!?”
“这个……”
平素里足智多谋的吕长鸿,此时也是沉吟不语,半晌没有回应。
明知道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复,赵世明还是催促问道:“太傅,你说话啊!”
弯腰作了个揖,吕长鸿尽力保持着冷静淡定,“殿下,不可焦急,不可焦急!”
赵世明很是不满,“那你倒是给个主意啊!”
“这个……”
吕长鸿眼珠子骨碌碌好一顿乱转,分析起眼下的情况来,说给赵世明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现如今,九连环一事已不能更改,我们必须另想它法。”
赵世明一个劲地催促,“什么法子,你想到什么法子了?”
“李长安是所有事情的关键,只有他知道九连环的真假,也只有他知道殿下见过图尔赞。”
说到这里,吕长鸿计上心来,一拍桌子,“为免夜长梦多,要应早除了李长安才是!”
以往不管吕长鸿想出什么计策来,赵世明都是双手赞同,连连称赞。
但这次变了,吕长鸿才刚说完,便遭到了赵世明强烈的质疑。
“怎么除?”
“昨天费了半天的心思,才绑架了李长安。本想着把他绑到西郊的废马厩里,熬过今日,他们李家就完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厮竟然跑回来了!”
赵世明跳着脚道:“他跑回来了!”
“唔?”吕长鸿蒙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
赵世明的这个计策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根本没有和吕长鸿通过气。
大殿之下,吕长鸿也没法问询,等到散朝后,赵世明就气冲冲地骑着马回了皇子府,是以直到这会吕长鸿才听到。
赵世明自顾自发泄着,“他李长安不仅没事,还带了一只伪造的贡品上殿!”
“明明就知道那玩意儿是伪造的,偏偏还没法揭穿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大口喘着粗气,赵世明恨恨地说道:“这会不敢定父皇多赏识他呢!”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吕长鸿劝解着,等到赵世明情绪略微平静,这才问道:“绑架李长安之事,是殿下所为?”
见他神情不对,赵世明隐隐觉得这事没办对,不得不承认,“是我吩咐人做的。”
“糊涂啊!”
吕长鸿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骂出更重的话来。
真是自己办错了?
赵世明心里反复纠结着。
本以为这是个好计策,还想着今天散朝之后,能向太傅好好的夸耀夸耀,谁曾想,没夸耀成,倒被骂了。
要嘴上不能认错,叹气道:“事情已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望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子,吕长鸿默默叹息,无奈摇头,苦口婆心地教导道:“殿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过去的事我们就不提了,从现在起,千万千万不要再轻举妄动!”
“不管是什么事,什么计谋,都要先和我商量之后,再做定夺!”
赵世明讪讪道:“太傅放心,我一定谨记太傅教诲!”
见他口中所说和神态并不一致,吕长鸿猜到他肯定还是不服。
从赵世明七岁起,吕长鸿就做了赵世明的太傅,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位殿下。
性格冲动,目空一切,除非是火烧着手了这才知道疼,否则,哪怕有一点点的机会,也要肆意妄为。
加重语气,重又说道:“殿下,切记切记,不要再轻举妄动!一切都由老臣来办!”
“就算他李长安本事再大,老臣也有治他之法!”
见他说的肯定,赵世明终于露出了笑意,“不知太傅有何妙计?”
拈着长须,吕长鸿双眼眯起,语气阴狠毒辣,“殿下放心,不出旬日,待到围猎之时,就是他李长安的死期!”
时光匆促,一晃眼,就到了围猎的日子。
这天天还没亮,才刚刚寅时二刻,皇宫之中就忙乱起来,宦官宫女们进进出出,为天亮之后的围猎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