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也就是随口一叫,随便一猜。
毕竟这片药田关乎师叔性命,平日里连只鸟雀都飞不过来,怎么会莫名其妙闯进来一只狐狸呢?
小狐狸也不答话,吱吱两声便挣脱了她,一扭头就钻进了药田里,像故意似的,甩着尾巴就开始啃灵植。
凌月眉头一蹙,正要把小狐狸揪出来,宁宸轩在她腕子上盘了一圈,忽然道:“狐狸不对劲。”
“什么?”
“我刚刚释放了龙息,人或许感受不到,而灵兽,尤其是灵狐,最为敏感,若是一般的狐狸早就吓得炸毛,逃之夭夭了,你看它,哪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分明是故意气你的。”
凌月心中顿时浮起了一个有趣的猜想。
她没动作,反正被吃掉的那几株灵植她都有存货,就只束手看着。
倒是在外头的那几个弟子被吓得几乎晕倒,一口一个“该死的孽畜”,又是跳高又是跺脚的,最终一个领头的还是一个领头的冲进来,一把逮住了狐狸尾巴。
药田里,已经有七八棵珍惜灵植被啃得一点不剩。
“好你个畜牲!今日是断乎留不得你性命了!”
这名弟子咬着牙,朝同伴招呼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过来,将这畜牲开膛破肚,看看能否将灵植取出来!”
“好!”
“师兄用我的刀,早上刚磨的!”
小狐狸被人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拉开四肢,雪亮的刀锋已对准了它的肚子。
凌月只是看着,看着小狐狸发出嘤嘤的叫声,圆溜溜的,豆子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凌月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凌月岿然不动。
她本就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尤其也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反倒是动手的那个小弟子有些不忍心了。
“你说你,看着也开了灵智了,去哪里修行不好,偏要来这里!”
“我们也是没办法,等下取出了灵植,我带你去找师父,瞧瞧还能救得回来不。”
按着小狐狸的弟子转过头,闭着眼睛催促道:“你快些动手吧,等下灵植都被消化干净了!”
刀子比比划划了半天,凌月忽然道:“慢着。”
灵狐圆溜溜的眼睛一亮,嘴张了张,好似要说话,却听凌月道:“还是让我来吧,你们初初修行,不好沾染杀孽,我动手快些,也好减少它的痛苦。”
小弟子忙不迭地把刀递给她。
凌月手起刀落,灵狐登时露出极其惊骇的神色来,四腿一蹬就挣脱了控制,没跑几步,就被凌月用术法困住。
她悠悠然拎起灵狐的后颈,刀子贴在灵狐的肚皮上,作势就要往下一划……
“住手!你给我住手!”狐狸口吐人言:“大胆逆徒,我是你师叔云逸!还不速速放开我!”
小狐狸奋力蹬着四条腿,嘴里骂骂咧咧:“前几日还说什么念着我的恩情,没想到竟是个狼心狗肺之徒!全然没有一点爱心!”
“亏我设下考验,想着你若是通过了,我便好好指点你,传你一两门厉害的功法,没想到,你袖手旁观不算,竟还想着取我性命!”
“一只开了灵智的小兽难道还不如几株破灵植?”
凌月瞧着灵狐,竟是展颜一笑,恭恭敬敬地一俯身:“弟子凌月,拜见师叔。”
“哼!”小狐狸落在地上,用两条后腿站立,两只前爪环抱在胸前,圆乎乎的脑袋撇向一边。
凌月也转过头,勉强将笑脸压下,平心静气道:“师叔且容弟子分辩分辩,弟子原是想着,灵兽的性命当然珍贵,若是吃些灵植原也当不得什么。
可这里是师叔的聚灵阵啊,跟师叔的性命相比,只能牺牲一只小灵狐了。”
凌月转过脸,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擦擦眼泪:“方才动手,弟子也是情非得已,现在想来还是很心痛呢。”
灵狐跳着脚大骂:“虚伪!一派胡言!若真如此,你方才见我吃灵植时怎么无动于衷?”
凌月眨着眼睛道:“一只开了灵智的小兽难道还不如几株破灵植?”
语气跟方才它的语气一模一样。
灵狐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女修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面上正经的像是千山晶莹雪,其实一肚子促狭心思!
她在戏弄它!
灵狐气的炸毛,一扭身子,全身光华流转,一个银发白衣的英俊男子出现在凌月面前。
他模样像是二十三四,双眸隐隐有着灿金色的光辉,端端正正的站在那,气度华美,犹如仙人一般。
旁边一众小弟子都看得呆了,一个个呆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云逸轻咳了一声,对那些小弟子道:“你们先退下吧,告诉青云子一声,我要下山一些时日,叫他无需担心。”
小弟子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两个头,脚下跑得飞快。
吩咐完,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盯住了凌月,目光凉凉的:“听说你爹当上宗主了?”
凌月微笑道:“是啊,我爹常说,当然师叔若非自爆灵台,坠入无间山崖,这宗主之位还轮不到他。”
云逸常常舒了口气,“幸好幸好。”又问道:“我记得我走时,仙宗已消灭了进犯的魔修,只是宗门被毁了大半,如今怎么样了?”
“如今仙宗已成为修真界第一宗门,今年的宗门大比也是在仙宗进行的。”凌月如实道。
云逸挑了下眉毛:“既然一切都好,你来寻我做什么?当我死了不好么?”
凌月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语气问得一怔。
她道:“当年师叔受伤坠崖,宗门内的人的确都以为师叔死了,直到前些日子,我遇到了秦天,他说三十多年前见过您,说您身受重伤,弟子实在忧心,这才……”
云逸挥了挥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身子已经大好,正要下山去玩……咳,正要去度化世人,你且回仙宗,千万莫要跟人说起你见过我!”
凌月点了点头,师叔没事她就放心了。
本来她的确是想回仙宗的。
——如果不是刚好撞见师叔因为诱拐女童,被衙门的人当街捉拿的话,她的确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