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宁搞定了宅子,心情好得不得了,但她没得意忘形,还记得给王勉抓些治外伤的药。
上次为了救他那条小命,自己只能兵行险着,拿了些治牲畜的药给他续续命,也不知药效行不行。
既然今日都到了镇上,还是给他拿些人吃的吧。
贺子宁径直找到一家药铺,跟大夫形容了一番后,对方给她拿了点治外伤的药粉,又包了几包煮着喝的草药。
银货两讫后,贺子宁转身欲走,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被捉住的恐慌尴尬瞬间弥漫心头。
她闭了闭眼,暗骂一声该死的非酋buff!
不想面对但始终要面对,她只能扬起笑脸看向来人。
“......大哥。”
“怎么了?是家里人生病了吗?怎么让你一个人来镇上?”
周一郎看样子就是刚下学,手里还抱着书本。
他本是路过药铺,谁知竟然看见自家小妹拎着几包药,他这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家里人平常生个小病都只是找村里的幺婆婆拿点草煮水喝,若不是大病,怎会让小妹只身来到镇上抓药?定然是出了大事!
周一郎越想越心焦,偏偏小妹还一副痴呆样,仿佛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能转头去问柜上大夫。
“张大夫,请问我家小妹拿的什么药?”
“一些外伤的药,不算严重,周哥儿莫要太过担心。”张大夫人很好,宽慰了周一郎几句。
“多谢张大夫,日后有需求,还要再麻烦您。”
周一郎稍稍放下了心,他转身拉过贺子宁就将她往外拽:“走,跟我说清楚!”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家面摊里,周一郎看着贺子宁不发一言,眼前的面一动不动,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贺子宁,盯得她头皮发麻。
“呃......你听我解释......是阿爹下地被割伤了,所以......”
“我是来听你解释的,不是听你胡编。”周一郎直接打断了她,那双清透的眼睛似乎能一眼看穿贺子宁的谎言。
这死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贺子宁思索一番,决定换个说辞。
“大哥,不是我骗你,我也是有苦衷的。”
贺子宁说着眼圈开始发红,眼泪聚集在眼眶里将滴未滴,嘴唇一抿声音就变得哽咽。
“哭什么啊小妹,你别吓大哥了,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看贺子宁这副样子,像受了天大委屈,周一郎心都揪起来了。
“大哥......”贺子宁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把刚编好的说辞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来。
“我前几日在割草的时候被一个人劫持了,那人长得肥头大耳,身高近两米,一身壮肉,看着就吓人的紧。他藏在我身后,一把捂住我的嘴!就把我往草堆里拖......”
“接着呢,然后呢?”周一郎急得不行,他四处望了望,示意贺子宁小声些。
“我本以为他要对我行不轨之事,可后来发现他受伤了,想让我帮他抓药,我当时吓坏了,怎么敢?但是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只要我说不去,就把我的头割下来!”
贺子宁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小妹......”周一郎心疼极了,他摸摸贺子宁的发顶,看到了她脖子上一条隐秘的浅色疤痕,顿时又气得浑身发抖。
“小妹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白白受这委屈!待会我们就去报官,定要那歹人付出代价!”
“可是,他现在就藏在咱家地窖里,万一报官会不是被反咬一口,说我们故意窝藏啊!毕竟那种人,连杀人都不怕,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出来。”
贺子宁面上抽泣着,但始终没有放下心来。她不能让周一郎碰这件事,起码目前不行。
“他居然还藏到了地窖里!”
周一郎惊讶,他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阿爹阿母知道这件事吗?”
贺子宁摇摇头。
“我不敢让他们知道,那人说了只要他伤好了自然会走,但在那之前我若敢把消息泄露出去,他会屠尽我们全家的!”贺子宁声音充满恐惧,她那双眼睛投射出惊惧的光,仿佛经历了世间最恐怖的事情。
“别怕,小妹,别怕。”周一郎紧紧握住贺子宁的手,他未曾注意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说到底,周一郎也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只是想要保护家人的心情迫使他冷静坚强起来。
“大哥,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吧,我也是骗了阿爹才出来给坏人抓药的,希望他的伤好了就走,别的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贺子宁眼睛通红,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周一郎看着她的眼睛也一时失语,他想报官,可又不敢赌,万一贼人真的伤好了就走呢?
“好吧,姑且先这样吧,我待会儿同老师说一声,与你同回!”
周一郎打定主意,可贺子宁却不想让他同去,她相信自己能处理这件事,不想无形中给自己添加别的压力。
“大哥不可以!”
贺子宁反手抓住周一郎的手,对着他语重心长道:“大哥,你是我们家的火种,万一那贼人不守信用将我们反杀,你就能逃出生天为我们鸣冤报仇。可你若也回家去,岂不是也会遭遇不幸!”
说得有道理,周一郎有些信服,可让自己高高挂起,他又如何自处?
“小妹......”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大哥,别说了,只要小妹听话,那贼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小妹相信他伤好了就会走的。大哥别担心了,一定没事的!”
“可......”周一郎依旧皱眉。
可什么可?你去了又能怎样?王勉那贱人你去了也抵不过他砍两下的!
我死好过你死,知不知道啊小兄弟!
贺子宁心里无奈,但面上的害怕情绪是一点儿没减。
“大哥,就这样定下了,小妹不会有事的!”贺子宁信誓旦旦的保证,终于让周一郎松了口。
“......好吧,但......”
周一郎话锋一转又道:“你需得每日传信与我,让我知道你和家里都是安好的。”
“啊?可是大哥我不会写字啊。”贺子宁还记得自己的人设,表情开始变得为难。
“无事,你就每日托人送一片苜蓿叶给我,我便知道你没事,若是哪天没寄,那便证明出事,我立马报官!”
安排得还挺好,但信息是有时差的,只怕叶子送到手上,她都死绝了。但对方好歹给了个解决方案,她就算不怎么认同,也只能开心地同意。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小妹一定每日都会报信的!”
“如此便好。”周一郎又摸了摸贺子宁的脑袋,但眉头始终没放松,他低头看了一眼桌面,才后知后觉两碗面都坨成了一团。
“怪我一直逼着你说话,是不是饿了?我让老板再重新下两碗。”
“嗯,饿了。”贺子宁揉着肚子,苦着一张脸喊饿。
拜托,我快饿死了好吗!跑老跑去又看宅子又抓药,连口水都没得喝,还头脑风暴编故事,脑力体力都大大超支了。
“慢点吃,别急。”
周一郎看着贺子宁风卷残云般的吃相,不由得有些好笑,但一想到家中埋藏的一把尖刀,心中又漫上忧虑,连着面也吃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