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林远!怎么样?”
蜡黄脸青年一脸兴奋之色,死盯着蛐蛐笼里胜负已分的两只蛐蛐,口中呼喝出声。
晚风拂过凉亭,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座蛐蛐笼,其内一只通体妖异的赤金之色、个头极大的蛐蛐,正状极凶猛的啃吃另一只蛐蛐,那已快被吃掉半个脑袋的蛐蛐,黄橙橙好似一块玉石,个头也是不小,细长的足肢还在无力挣扎。
“你这只‘油葫芦’听说花了足足一百两纹银才弄来,这也不行啊!这么几下就被我的猛将军咬死了......”
蜡黄脸青年说话的同时,肥硕的身子也跟着扭动了几下,得意的扫了扫围在石桌周遭的人群,这才看向面色惨白的林远。
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猛将军威武!”
“猛将军威武!刘大少威武!林远,你还不快你家那家铺面的地契拿出来?”
“刘少爷,您的这只猛将军可是方圆几百里难得一见的威风,小弟斗了这么多年的蛐蛐,还是头一回见个头这么大的......”
林远听着耳畔的喧闹,本就惨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更白了几分,抓着石桌的两手已是用力到青筋暴起。
“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输......”他瞪着蛐蛐笼里的两只蛐蛐,眼中血丝都冒出来了,可那只如黄玉的蛐蛐,这么一会儿已是整个脑袋都被啃掉了,却是绝无可能再反败为胜。
他猛然盯向那蜡黄脸青年:“做这营生几十年的徐闻贵说这蛐蛐品相极佳,我才一百两银子买下的......莫非......刘少爷......”
蜡黄脸青年闻听此言,神色一凝。
不待其开口,一旁原本站在林远身侧的身高体壮、肤色黝黑的青年,猛地跳到了一旁,蒲扇大小的巴掌就拍在了石桌上。
嘭!
这一拍动静大极了,石桌震了三震,蛐蛐笼中的赤金色蛐蛐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再啃食半死不活的同类,凉亭里的喧闹一时止住,林远也被惊得不由后退半步,有些发懵的看向这肤色黝黑的青年。
“虎子,你......”林远开口道。
这肤色黝黑的青年唤作石虎,三月前与他结识,斗蛐蛐一事就是其介绍的。
这黝黑青年铜铃般的双目斜了林远一眼,似很是不忿道:“林远!少跟你虎爷搁这儿套近乎!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说刘少年作弊?”
“林远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刘大少家大业大,犯得着为了这点儿小事作弊?”
凉亭内的众人俱是将目光看向林远,除了蜡黄脸青年,已没人再关注那蛐蛐笼。
“嘶!都给我闭嘴!”蜡黄脸青年却是眉头一皱,先是瞪了一眼那黝黑青年,而后口中出言低喝道,“莫要吓到我的猛将军。”
随即,他坐在了一旁石凳上,面上兴奋平复下去,拿起木棒逗弄着那只猛将军,语气平静的对林远道:“林远,咱们都是常在一起玩儿的弟兄,别闹这么僵,你家在城东那铺面我也不白拿......”
说着,蜡黄脸青年从袖子里摸了几下,掏出一样东西,随手朝林远丢了过去。
林远听到蜡黄脸青年的话,心中一缓,发觉一道黄影在眼前袭来,慌忙伸手一挡。
叮!
一枚老旧的‘惠仁通宝’铜板,撞在他挡在面前的手臂上,坠落而下,在亭中青石地面上翻滚了几圈,露出了字朝上的那一面。
一......一文钱!
林远看清这枚铜板,呆了一呆。
“刘少爷,一文钱就要买我家城东的铺面,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他深吸一口气,并未去管地上的铜板,再次看向蜡黄脸青年。
在这抚顺城,他出身的林家虽说不得大富大贵,但也经营着好几家木匠行,尤以城东的那家铺面,平日里的生意最为火爆,莫说单单这抚顺城,附近几个府城也时常有客人慕名而来。
他虽说平素里也爱赌,但此次肯将这家铺面出来赌,一是因为这刘大少放出话来,说是只要赢了便可得五百两精金,二么.....就是那石虎的极力怂恿!
思及此处,林远看了眼站在蜡黄脸青年身侧的石虎。
石虎再次斜了林远一眼,两三步就跨到近前,撸胳膊弯袖子,呲着大牙,狞笑道:“看什么看?愿赌服输!地契拿出来,然后带着一文钱滚蛋,不然虎爷一巴掌拍死你,信也不信?”
林远眼前一黑,吓得一个激灵,就要朝后退去,却是被石虎一把扯住衣襟,拽了回来。
“石虎,你做什么?刘大少!你们巧取豪夺,就不怕我告官吗......”
他色厉内荏,张口疾呼,奋力挣扎,却是根本无用,只觉石虎的两只大手铁铸一般,三下两下就在他怀里搜走了地契!
“来人,送林少爷出府!”搜走地契过后,石虎一挥手,就将他丢出了凉亭两三丈外,竟是熟练的对左右下人吩咐了一句。
“啊!”
地上石板冰冷坚硬,摔得林远痛呼一声,一阵七荤八素,差点儿当场就昏死呼过去。
他五脏六腑好似移位,艰难的吐出几口浊黄酸水,一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刚强撑着爬起,两个下人已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两条胳膊,拖着他就往外快步走去。
“少爷。”石虎看也不看死狗般被拖走的林远,恭敬地将地契呈给了蜡黄脸青年。
“嗯,这三个月来辛苦了,过后,去账房那里领十两精金。”蜡黄脸青年接过地契,满意的颔首道。
“你们都退下吧,对了,下边方同镇那个马帮的少帮主王纪,与我约好了明日午时来斗蛐蛐,你召集几个好手在旁守着,防备其闹事......这等粗鄙之人,若非二姐曾经提过一嘴,他家那酒楼做的不错,我又何必去搭理他?”
他看着手中大乾朝廷下发的地契,摸着下巴略作思索。
“是。”
“那刘大少,我们告退了。”
石虎等人迅速走了个干净,凉亭内不多时就只剩下两个很是清秀的侍女,和坐在石桌前的蜡黄脸青年。
蜡黄脸青年目光移转,似看向天边霞光,略有些出神。
石桌上的蛐蛐笼内,赤金色的大个蛐蛐两只豆大的小眼睛闪了闪,动作也缓了下来,似突然变的疲累。
‘唉......又斗赢一场,他奶奶的,这勾八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蛐蛐看着前方的白光面板,心中生出几分淡淡的忧伤。
【宿主:裴渊(无肉身)】
【灵虫师:一阶下品】
【当前灵虫:蛐蛐(凡虫·壮年)】
【功法:玄光诀】
‘谁能告诉我,这破玩意到底该怎么用?’裴渊对着这面板横看竖看,在心底疯狂怒吼。
是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
或者说,这只异种的蛐蛐,是这个世界的生灵,而他这个寄居在蛐蛐体内的灵魂,是从蓝星穿越过来的。
犹记,那日他正在蹲马桶,家里正对厕所的煤气罐爆炸,将他噗呲一声当场炸死,就穿越到这个世界,忆往昔,至今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让他从一只幼虫,成功的长成了这副威风凛凛的‘壮年’模样。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进入到了一团黏黏糊糊的东西里,那时,他就已察觉到了一些不妙。
果不其然,他破卵而出之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只蛐蛐秧子!
到底,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呢?
无法言喻!
幸亏,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在眼前瞧见,一面闪烁着白光的虚幻面板,不然的话,他真可能自绝而死。
不过,虽说是有了面板,可他却根本不知道这面板有什么具体的作用,或者说,自己拥有什么金手指。
一只蛐蛐的寿命也就是一年左右,眼看着他大限就快到了,眼下他是又绝望,又焦急......
‘到底该怎么办?’
‘难不成我就要作为一只蛐蛐死去了吗?死了还能再穿越吗?啊?老天爷,你回答我!’
‘这什么玄光诀倒是像一部修炼功法,里面总说什么观想,观想,可老子到现在都已经想了几个月,咋啥变化都没有啊?’
作为蛐蛐的裴渊,心中正有万千巨浪翻涌,就见一根漆黑的棒子从天而降——干,是那地主家的傻儿子又来逗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