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罗河东的讲述,我在牛车上渐渐陷入了沉默。
这同我一开始预料的根本不一样。
听起来,清水镇的情况已经不是我这种灵力不济的神仙所能处理的了。
如果雪千城在的话,或许我还能胆子大上一些,但是降妖除魔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他在不在行,毕竟让本就身为妖族之人的他,去降服其他的精怪,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件事情……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罗河东同那青年人大概是徒步赶来时,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下,坐着晃晃悠悠的牛车,打起了瞌睡,两个人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般,一下接一下的点着。
牛车的速度不快,摊贩也在专心致志的赶着车,此刻并无人关注我再做什么。
于是,我萌生了一种想要逃跑的想法。
我轻轻挪动自己的屁股,一边观察着其他几人的状态,一边慢慢向牛车的边缘挪过去,等看到一处十分茂盛的草丛,远处是大片的树林时,将双腿从牛车上伸了下去。
只需再稍微往前一点,我便能跳下牛车,快速躲进将近一人高的草丛中,带他们走远,我再去树林里躲上一躲,只要他们不再回头寻我,我便能原路返回,去所在的城镇上找雪千城,继续过我支着摊子做买卖的惬意日子了。
若那时有人问起,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我稍稍撒个小谎,说是解决了,想必也不会再有人继续问下去。
再者,就算罗河东寻回来,要掀我的摊子,那便任由他掀好了。说不定到那时,我已经攒够了银钱,同雪千城离开了那个城镇。
神仙本来就是要云游的。
罗河东自然拿我没有办法。
好!就这么办!
这样一想,我的内心一片明朗,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再不似刚刚的愁眉苦脸。
我又悄悄往牛车的边缘挪了挪,准备一跃而下时,却听到旁边赶车的摊贩的声音:“神女,您稍微往里坐一坐,这段路不好走,若是压到坑坑洼洼的地方,怕是要把您颠下车去了。”
随着摊贩一说话,罗河东与那青年人一同醒了过来,看着我溜边坐在牛车上,便忙往牛车的角落里缩了缩,生怕是因为他们,将我挤得没什么地方可坐,只能挪去牛车的边缘将就。
这样一来,我便有些尴尬起来了,只能将自己屁股又挪了回去。
赶着牛车的摊贩对此表示非常满意,继续认真的赶车。
我看着罗河东和那个青年人,期盼他们能够再睡上一觉,好给我逃跑的计划再次创造一个机会。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似乎因为已经睡过一觉,所以精神头好了不少,没什么再继续打瞌睡的想法。
我苦不堪言。
大约是看到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罗河东也开始有些担忧起来,问道:“神女,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缘由?我们镇子上的情况……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处理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只能故作深沉。
那青年人显然又有些沉不住气,看着我面色难堪,觉得他们清水镇的事情太过严重,连我这种被传的十里八乡,所有人都争相追捧的真神仙都犯难,心里自然更加慌张。
“神女啊!你本事大,我们都是听人说过了的!”那青年人哭丧着脸,哀嚎道:“您一出手,是保管药到病除、家宅安宁的,我……我那躺在床上睡不醒的儿子,可能……可能只是吓到了,您说,对不对?”
听着这样的陈述,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但眼下那逃跑的计划实施不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出那副慈悲济世的神仙模样,于是重新向罗河东询问,他们的清水镇究竟都出了哪些怪事。
罗河东便从最开始,清水镇中那条清水河突然变得浑浊开始说起。
清水河乃是清水镇百姓用水的主要来源,虽然镇子中也有其他湖泊溪流,但绝大部分,都是由清水河的支流汇集而成,所以,清水河变得浑浊之后没有多久,镇子中能够使用的水源便几乎没有了。
而被浇过清水河中的水的农作物尽数枯萎,喝了清水河水的人不过几日便会病死,这已经是镇中百姓见怪不怪的怪事了。
还有一件怪事,说的便是那青年人口中的他的儿子。
青年人名叫王小虎,他的儿子出生时,清水镇就已经是落魄模样,但因为自己的老母亲十分眷恋故土,所以在大多数青年人举家迁徙至其他城镇时,他们一家还是没有搬走。
因为知道了清水河的河水不能再使用,王小虎便每隔三日,去往离着镇子五里地的一处深山中取水,那里有一处山泉,虽不知源头在哪儿,但并未因清水河的浑浊而受到影响。
所以,那处山泉是可以使用的。
原本,大家都觉得有这处山泉,那么大家的日子也是可以过下去的。
只是好景不长,清水镇便又出现了另一件怪事。
就是王小虎口口声声喊着的他的儿子。
他儿子在满三岁的某一天,因为清水镇中孩童不多,缠着王小虎带他去那处深山中取了一次泉水,返回时还是活蹦乱跳,提着自己打满的一小壶山泉水,满心欢喜的跑在前头回了家。
吃过晚饭后,便嚷嚷着困极了,天上的晚霞还没有散尽,便脱了衣衫自己跑到床上睡下了。
要知道,这么大的孩童,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父母陪着,耐心哄着入睡的。
王小虎的儿子一反常态,一家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想着白日里一个三岁的孩童,跟着大人跑了五里地,又是玩得尽兴了才归家,累一点,想睡觉了也是情理之中的,所以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王小虎的儿子就这么一睡,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当然,不是死了,而是日日都处在昏睡当中。
一家人请了不少大夫,但都说那孩子就是睡着了,并无任何疾病的症状。
王小虎便看着儿子睡熟的面庞犯了愁,若说是睡着了,那怎么有人能够一睡不起呢?
再后来,清水镇的孩童便都出现了这种症状,原本孩子就不多的镇子上,现如今只剩下父母们悲戚哀怨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