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苏念微之前的猜测,王建国的确甲醇中毒了。
他血液中甲醇含量超标了几十倍,已经对他的神经系统造成了损伤。
医生说,幸亏他来得及时,不然的话,任由甲醇继续危害身体,再过一周,他就要彻底失明了。
王建国心里打了个哆嗦,不由后怕。
苏念微也倒吸一口凉气,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不安地问:“厂长,您好好想一想,最近接触过什么可能含有甲醇的东西?”
王建国患有哮喘和心脏病,一直很注意养生。
他基本上不近烟酒,也不去什么娱乐场所,怎么会接触到有毒的东西呢?
“我……”王建国皱眉思索了好一阵,忽然拍着大腿说,“对了!前几天,林木子说要替她肚里的孩子孝敬我,给家里换了一套新家具!我听人说,新家具的油漆和胶水里容易含毒,莫非是这里出了问题?”
苏念微面色凝重,马上找人来去王家,将新家具的木板带来一小片,在医院里化验。
结果显示,这木板中有个夹层,里面放置了大量被甲醇浸湿的黑心棉。这些棉花不断将甲醇散发出来,人在这样的房间呆久了,不中毒才奇怪!
王建国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又有些气喘。
苏念微送他回到病房,看着医生为他输好液,又等到他疲惫地昏睡过去,这才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这次,她没对林木子留情,马上用医院的电话报了警。
林木子还被关在纺织厂的仓库里,想逃也逃不掉,警方很快逮捕了她。
这一晚,她接受了严厉的审讯。
可不管警察怎么问,林木子都一口咬定,她没有给王建国下毒。
最后,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甚至开始撒泼:“你们不要仗着身上那一层警服的皮,就欺负我一个老百姓!我现在可是孕妇,真害了我的孩子,你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着说着,还真的捂住小腹,当场表演起来,“哎呦!我现在就肚子疼,我要流产了!快!你们还不赶快送我去医院!”
老人、孕妇和未成年,是最让警方头疼的。
最后,他们没办法,只能先送林木子去医院。
松县是个小地方,规模大一点的医院,一共就一家。
此刻,王建国和江文礼都在这边住院。
警员徐洋和江文礼关系不错,也知道一些他的家事。
因此,他押送林木子过来就医的时候,就打算顺便去看一看江文礼,顺便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徐洋在护士站问清楚了江文礼的病房号,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江文礼低低的责备声:“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早上随便吃一点就好。你怎么又瞒着我回家去,还连夜熬什么排骨汤?”
紧接着,女人略带委屈的声音传来:“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快点好?不吃点有营养的,你想在医院住一辈子吗?”
两人说话间,徐洋已经把门打开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隙,他看到苏念微端着汤碗,盛了一汤匙,送到江文礼嘴边。
可江文礼仿佛还在生气,嘴巴抿成一条线,就是不肯张口。
“好了好了!下次我听你的,不会再连夜回家了。但这次做都做了,你不喝不是浪费吗?来,张嘴,喝一口……”
苏念微像哄孩子一样说着软话,江文礼忍不住笑出声,终于张开了嘴巴。
这一幕,看得门外的徐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这这……
这还是他们警局里那个冷峻寡言的冰山江哥吗?!
江哥被夺舍了吧?!
正当徐洋诧异的时候,江文礼若有所感,忽地转头,一眼从门缝中看见了他。
徐洋见状,也回过神来,干脆推开门,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刚刚自己被媳妇喂饭的样子被同事看见,江文礼略有几分不自在。
他闷闷地咳嗽一声,忙接过苏念微手中的汤碗和勺子,这才沉沉地说:“小徐来了。”
“呃,对……”徐洋撞破了人家夫妻恩爱的场面,也有些尴尬。他原本准备了不少寒暄问候的话,现在全咽了下去,只捡着最要紧的事说,“那个,江哥,嫂子,林木子昨天审讯的时候一直闹着说不舒服,今天一早,我和同事就押送她过来了。”
“什么?她也来医院了?”苏念微一听,立刻判断道,“这女人八成是来找厂长的!她一定又要用肚子里的孩子当挡箭牌,哭着求厂长放过她!”
说完,她不放心地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厂长。他这人样样都好,就是太心软了。我要是不去,他八成又要被林木子给骗了。”
江文礼十分支持,只让她千万小心,别被林木子伤到。
苏念微连连答应,便和徐洋一起去找林木子。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林木子检查完了,便吵着要去见王建国,此刻已经闹到了王建国的病房里。
苏念微加快脚步往病房走,人还在走廊,就已经听到里面传出了林木子的哭诉声——
“厂长,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呀!那家具都是厂商给我推荐的,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甲醇!我肚里还有您的孙子呢,我怎么可能故意去害我孩子的爷爷呢?”
王建国刚刚听到她说肚子不舒服,已经十分担心。此刻又听她哭着喊冤,一颗心便越发动摇起来。
他叹息一声,正想劝林木子不要哭,苏念微就“砰”地推开门,冷着脸闯了进来。
林木子扭头对上她愤怒的视线,便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个贱女人,又来坏她的好事!
苏念微冷冷地盯着她,进门就嗤笑道:“你真不知道家具里有甲醇?那为什么,你买完这套家具,就再也不肯住在王家别墅了?”
林木子刚刚离开看守所的时候,死皮赖脸要住到王家去。可几天之前,她又借口住不惯,巴巴地搬了出来。而她搬家的时间点,正是那套家具被送进王家的时刻。
苏念微这样一说,王建国看向林木子的目光,也从心软变为怀疑。
林木子见状,眼珠一转,忽地扑到王建国的病床前。
她红着眼睛,忽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