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沉默地看着李盛年,这个人是折磨自己还不够?
这时,赵扶桑便开口拦在阿辞面前,“不行!”
李盛年眉头轻轻攒起,冷冷的视线落在赵扶桑身上,有种被挑衅了耐心后的不满和愠怒之感。阿辞轻叹一声,玩味地说道:“李大人难道还想把我抓进牢狱之中么?”
李盛年这才将视线落回阿辞身上,“听闻阿辞兄弟断案了得,特地来指教一番。之前之事,是我误会了,将阿辞兄弟错认成了某位故人,还请阿辞兄弟见谅。”
阿辞心中冷笑,不愧是西荒公子啊,能屈能伸的,要是现在她还在扯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倒显得自己不大度了。
于是她嘴角扬笑,“李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小人也不好再提。不过断案了得之事,也不过是空穴来风,恕难从命。”
阿辞说罢鞠了鞠手后转身就走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李盛年再次出声说道:“那若是阿辞兄弟以嫌犯身份,配合调查呢?”
阿辞和赵扶桑相继一愣。
赵扶桑上前,“李大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阿辞怎么会是嫌犯?”
李盛年视线继续落在阿辞身上,丝毫没有将赵扶桑的话听进去,“阿辞,我现在以糖果铺成尸一案嫌疑人的身份请你回去配合调查。”
他还特地将请字说成重音,生怕阿辞听不出来似的。
阿辞转身一笑,“好啊。”
神色淡定轻松释然,丝毫没有紧张之色。
李盛年眸色一动,这人身上果然有很多的疑点。
赵扶桑拉住阿辞,“李大人,平白无故就抓走我的人不好吧?这要是传出去,还说是甲衙所的人不懂规矩。”
李盛年目光在抓着的手上扫了一眼,随即看着赵扶桑说道:“小赵大人,我就是规矩。”
说罢间,就扯着阿辞走了。
“阿辞。”
赵扶桑还想挣扎一下,就看见阿辞回眸:“别担心了,不会出事儿的,记住我交代给你事情。”
说罢间,就被李盛年提溜走了。
“哎呀,你轻点儿,怎么这么粗鲁呢?”
阿辞被李盛年丢麻袋似的朝着马背上一扔,随即自己上马疾驰离去。
“阿辞,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赵扶桑在身后大喊着。
也不知道这个阿辞听见了没有。
马背上,阿辞的肚子被咯得生疼,她大喊大叫,想要挣扎,就听见李盛年冷冷地说了句:“你若是那么想死,我这就把你从马上扔下去。”
阿辞哀嚎着,声音如同魔音穿脑,“你试试!被人像麻袋一般挂在上面,看你疼不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盛年良心发现还是感同身受了,他抬手就提着阿辞的腰带接着就是一甩,瘦小的阿辞在他手中就如同玩意儿似的。
“再动试试。”
李盛年带着警告的口吻在阿辞耳边说着。
阿辞坐在他面前,宽厚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身上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咯着自己。
得了,起码比之前好多了。
可是这个路线却不是去甲衙所的临时驻扎的驿站,而是直接出了镇子。
“大人,咱们不是回衙所么?”
李盛年并未回答他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都换了个位置后才反应过来,李盛年这是把她带到了川石峡谷。
这里就是她想到的那个青尸可能会呆的地方。
青尸遇雨水而出,遇日落而出,眼下看着这日头是晌午。
晌午!
他们居然骑了这么久?
“下来。”
李盛年下马了,阿辞看了眼周围,“大人,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李盛年并未管她,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不耐地说道:“阿罗待会儿可就回去了,除了我没人能够控制它。”
“阿罗?”阿辞低头看了眼这批红棕骏马。
以前看到它的时候它还小,如今都这么大了?
确实,这马从小性子就刚烈,自己当初也吃了些亏。
她想一跃而下,可是又想到什么,于是就假装柔弱似的,向李盛年伸出手去,“大人,扶我一把。”
“........”
李盛年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松开了缰绳,阿罗趁此一动,阿辞一吓,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哎呦!”
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李盛年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就连阿罗也转头看了眼阿辞,眼里是幸灾乐祸,清空了马背上的人,阿罗奔跑离去。
“它.....它去哪儿啊?”
“回去找人。”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看着那两岸峡谷以及碧绿之水。
因为近日接连降水的缘故,水位明显上涨,而且这水远看浅浅清澈,近看则为渊。那暗绿的水中,细细一看里面好像正伏着什么东西。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李盛年看着越来越接近水中的阿辞,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阿辞猛地回神。
“大人。”
李盛年神色肃然,抬头示意让她看别处。
阿辞顺着他的视线往上一看,这两岸的峡谷翠绿繁茂,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不过这接连的峡谷之中却有几处是凹陷下去的,被密林掩盖住了,那些地方应该是暗洞。
听闻以前这峡谷两岸之间并未有水,但是这里却发生过许多起战事,那些凹下去的暗洞,有些可能通往城镇之中,可能是一个伏击点。
过了数百年后,水引东流之下,这里便涨满了水。
从此那些暗洞也被封了起来。
那么她刚刚在水的深处看到的东西是那些战船,还是一些石头?
可是刚刚的一瞬间,让她胆寒的东西,好像是一双眼睛。
一双人的眼睛。
想到这里,她猛然回首看着那水的深处,再次看清,却什么也没有。
李盛年说了句,“看出什么了?”
阿辞抱着手,回答道:“那些应该是用于战事的暗洞。”
李盛年看着阿辞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些暗洞许久未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阿辞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盛年,“大人雄才武略,灵力高强,上去一看,岂不是轻轻松松?”
李盛年看了眼阿辞,“你,和我一起上去。”
“我?我就不去了吧。”阿辞默默后退,“小人灵力低微,就连自保都困难,跟着大人去岂不是连累大人,还是大人自行前去,小人就在此地恭候大人归来。”
李盛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伸出手来根本容不得阿辞拒绝,就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我不去——”
阿辞的声音再次响彻云霄。
很快,两人就站在了一个洞口,李盛年直接将她往地上一扔,好像根本无所谓她会如何似的,随后十分平静地说道:“起来看看。”
阿辞怨恨地瞪了眼他随后拍了拍衣服,起身,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身躯一僵:碧绿幽深的湖水之中,依稀有个庞然大物正在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匍匐着,那身上闪烁着的,就好像一双双眨着的眼睛,神秘且深邃,让人根本看不到底。
里面沉睡着的东西他们亦是不知。
“看。”
李盛年出声时,阿辞身躯才缓过来,抬头顺着他的视线再次看去,之间对面的峡谷之上,那些岩壁之中被凿出一个有一个洞口。
只是刚刚两人从侧面看时,被树林所隐藏起来。
李盛年转身,先是看了眼脚下的水,接着就是抬手,用术法将那些碍眼的藤曼给掀开。
阿辞闻声转身,她的眼中出现一些叠在一起的尸体。
空气之中顿时传出异香。
阿辞心中一惊,赶紧捂住口鼻。
“捂住口鼻。”
李盛年听此,也迅速为自己封住了穴位。
李胜年缓步前行。
那些尸体一个接一个地面朝大地地抱团叠在一起。
不让自己的脸面朝着阳光。
他们身上的肉已然腐败,有些还可以看得见白骨,而那些类似于青苔样的东西,更是自他们的骨头深处长了出来。
模样就如同,上了沥青一般。
诡异但是令人看了就作呕。
李盛年面容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这种东西的缘故。
阿辞吃了药,现在也清醒了许多。
她蹲下来抬起那手臂白骨看着。
白骨上有依稀的裂纹,自中心往四周碎裂而去,着力点在这儿。
是被咬的吗?
最后她再次看向另一只未被腐蚀的手臂看。
肉体腐烂泛白,应该是在水中泡了许久的缘故,上面那些破烂的肉的边缘很是整齐。
不是野兽啃食的,是人所为。
这些青尸不能见光,只能在雨水时节复活,见人便咬。
如今这些东西在白日里如同尸体,而且没有腐臭味。
是不是受了蛊毒?
这种异香阿辞熟悉极了。
一时间不免有些担心。
靠水之渊养尸,青柳镇以及周围地方雨水密集,若是这些东西再次苏醒,不知道会如何?
“看出什么了么?”
李盛年冷不丁地问了句,她起身,擦了擦手,随即神色凝重,“那个老板的尸体保不齐就在这里面。”
李盛年神色越发难看了,阿辞见了,戏谑地说道:“怎么?堂堂甲衙所李大人看到这些也会害怕?”
李盛年眼神带着几分威胁的杀意看了她一眼,“再多说,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阿辞赶紧收起了笑容,“不说了。大人请来看。”
阿辞移步到一旁的藤曼上。
随后开始说道:“大人,你看,这些石壁光滑无比,而从泥土石壁之中长出的这些藤曼更是诡异。”
李盛年抱着手,刻意离阿辞远了些,“继续说。”
阿辞看出了李盛年嫌弃的神情,在心里面恨不得将他捶死,但是她还是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道:“这些藤曼其他地方都不会生长,只有青柳镇这种雨水密集的地方才会生长。”
“这是.....本藤子。”
阿辞冷哼一声,但是表面上还要夸赞一番,“大人好眼力。”
李盛年沉默,直接无视了阿辞的溜须拍马,阿辞白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道:“这本藤子,喜湿冷环境,最重要的是,它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功效。”
“保肉身不腐。”
“大人,你知道?”
李盛年点点头,“以前在书上见到过。”
阿辞眯眼,什么在书上,分明就是在打仗的时候在山洞里面见到的。
当时阿辞带兵平叛西荒边疆的十三城,这厮还给自己下了战书要跟自己比试一场,结果却遭到叛贼袭击,自己和他还受限于山洞之中好几日才他们的人才找到他们。
当时的山洞里面就有这种本藤子。
李盛年看了眼那些尸体,随后匆匆移开目光,随后说道:“那些尸身早就腐烂的那些就是从坟冢刨出来的了。”
阿辞转身看着他,“刨坟?”
李盛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家小赵大人没和你说?”
阿辞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挑衅:“是啊,我家小赵大人体恤下属,自然不是什么事情都让下属亲历亲为。”
李盛年看着她这副欠打的样子和话外之音,口中蹦出几个字,“牙尖嘴利。”
阿辞回了个笑容,“多谢大人夸奖。”
随后两人来到洞口边,阿辞看着那些暗洞,说不定这里面有多少个洞,就有多少个这样的尸堆。
“大人,被刨出的尸体有多少人?”
李盛年抱着手,离阿辞远远地站着。
“簿子在你家小赵大人手上。”
原来是这件事情。
阿辞将头扭朝一边,口中嘟哝着废物。
突然间,有人从后面跑出,阿辞闻声扭头间就瞧见一双绿白相间的手狠狠地推向自己。
自己身前可是深渊之水!
阿辞往前一倒,想要用灵术却根本用不出来。
突然间,腰间被人一提。
她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自己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根本没有任何的着力点,还是让她有些惊惧。
原来只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想起自己失去了自保能力是多么无助的一件事。
“大人!”
阿辞抬头看着,李盛年就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提着她的腰带。
自己就像是一件物品一样被他提溜在手上。
那腰带刚开始还好,只是久了,感觉自己勒着腰有些难受。
于是她朝着李盛年喊:“大人,要不你还是拉着我的手吧。”
李盛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说着:“不要,脏。”
阿辞:你脏,你嘴最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