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将阿辞从沉睡中唤醒,她心中感到烦闷不安。睡眼惺忪的她,感到浑身无力,向身边的乌瑰寻求灵力的支撑,却发现那熟悉的灵力气息早已消失无踪。
她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继续躺着,心底是不屑地冷笑,随后再次努力地睁开眼后,漆黑的环境下,她只看得见那帐外的人群在火把的照耀之中走来走去。
“给我查,势必要把那刺客给查出来?”
怎么?这李盛年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又被刺客给伤了?
听着那些人的声音和玄甲兵器的碰撞声音,杂乱吵闹,可以听的出来他们是一个营帐一个营帐地寻找着。
“别放过任何一个营帐,给我狠狠地查,一定要把刺客找出来!”
“是!”
“是!”
听着这动静,好像快要到她的这个营帐了。
要是没猜错的话,自己的这个营帐可能会是最佳的躲藏之处。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脖间便传来一阵凉意,随之而来的还有近在咫尺的血腥味。
一道黑影迅速笼罩着自己。
“别出声。”他喘息低声威胁着。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辞哂笑,“这位好汉,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反抗吧?”
她的话音刚落,那人好像已经体力不支,直接扑向阿辞。
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自然是要重一些,更何况现在的阿辞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扒着那人的头,“大哥,你要倒下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
那人显然已经昏迷不醒了。
“看看这个营帐。”
“这个营帐就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应该也不好藏人。”
“就是因为不好藏更要好好地搜。”
阿辞心道不好,看着那人的脸,她轻叹一声,就这样的实力还怎么杀李盛年。
又见面了,瑞羽。
随后她强撑着力气,将瑞羽藏在那些货物中。
刚藏好,那营帐便被掀开了。
接着火把光将周围点亮,在一群人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阿辞站起身,佯装迷糊,看到李盛年一身寒意走进来,问道:“大人怎么来了?”
李盛年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二话不说,轻轻侧首,身边的手下便已然知晓一切,开始翻找了起来。
阿辞面上虽然随和淡定着,可是心中却是隐隐不安和紧张。
她的身后藏着瑞羽,现如今瑞羽还不能被李盛年发现,他还有用处。
阿辞笑着问道:“大人这是在找什么?”
李盛年的手下找了一番后对着他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这个时候李盛年缓缓走近阿辞,盯着她,好像不肯放过阿辞的任何一点情绪波动。
“大人?”
可是最终李盛年却只道:“注意休息。”
随后便带着那些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阿辞长吁一口气,身后的货物被推开,瑞羽喘着气,“你....多谢。”
阿辞扭身蹲下看着瑞羽的样子,随后将药拿出来,“我猜你应该是没有药了,这对于恢复元气大有裨益,给你。”
瑞羽有些迟疑。
阿辞却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瑞羽抬眸看着阿辞,眼神之中是漠然,“.........”
他没有接过那颗药,阿辞一笑,“看来还真是把我忘了,瑞羽,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吃了它。”
听到眼前的人口中喊着自己的名字,瑞羽有一瞬间是怔住的。好像就因为阿辞念了他的名字,他对阿辞的戒备才微微缓和下来,他最终还是将药给吃了。
瑞羽有些不对劲。
不管是上一次自己乔装让他杀了那小官还是这一次都和第一次在牢狱之中见到的人完全不同。
不过,也不必着急,反正现在是有人情在了。
她眼眸之中逐渐泛起狡黠的微光,眼角微弯,“瑞羽,你还好么?”
瑞羽点点头,恢复了些体力后,站起身就要走。
阿辞立即拦住他,“你现在还不能走。”
瑞羽的唇瓣抿成一条线,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疑问。
“现在外面的人正守株待兔,你现在出去岂非危险。”
瑞羽听了微微垂眸,阿辞一笑,坐在那毛毡上,随后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瑞羽愣了愣,扭身往另一边坐下,盘着腿开始闭目养息。
阿辞耸耸肩,随后低声问道:“你又是来杀李盛年的么?”
瑞羽睁开眼睛,“你,认识我?”
“认识啊。”阿辞微微眯眼,观察着瑞羽的反应。
瑞羽有问题。
随后她接着说道:“你好像变了。”
瑞羽一僵抬眸,看着阿辞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下去。”
阿辞听罢,便只好说:“我们是在牢狱之中认识的,你当时还救了我一命,我还在想你们这些赏金猎人怎么还会救人,还想着你和那些道上的人不一样,和你交了个朋友。”
“我,救了你?”瑞羽明显有些不相信。
阿辞点点头,“是啊,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名字,咱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吧。”
瑞羽听到这句话,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
只听得眼前这位瘦弱的男子声音柔和,缓缓说着:“但,这一行太苦,保不齐哪天就被仇家五马分尸了,索性就逃出来了。”
“那你....为何要当?”
“因为我想要活下去。”阿辞抬眸看着他。
昏暗的环境下,外面喧闹声一片,可是瑞羽却只听得见阿辞的声音:“我以前在山里面流浪,被仇人抓住折磨了一段时间,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时候就被丢进了乱葬岗里。最后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却发现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灵力尽废,满身伤痕.......”
瑞羽微微开口:“后来呢?”
阿辞神色释然,“后来,我就想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不管怎么样,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活下去。”
瑞羽没有再说一句话,阿辞打量着他,他好像在思索着,那样子又像是在回忆一些过往。
阿辞嘴角微微扬起。
“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她笑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瑞羽一愣间便猛然起身,随后就要走,阿辞笑着说道:“瑞羽,我叫阿辞,以后你要是觉得无聊了,可以来找我。”
瑞羽微微侧身,看了眼她后,并未回应,只是掀开帐帘,观察一下情况后便消失了。
阿辞轻轻点亮了烛火,微弱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熹黄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使她原本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烛光下,阿辞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期待。她的眼神深邃,透露出一种得逞的意味。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随即她轻轻打了个响指,转身就看见了翘着腿看上去十分悠闲的乌瑰。
他闭着眼睛,神情惬意,嘴中还哼着点歌。
阿辞负手站在他面前,轻声唤醒他的白日梦,“瑰瑰?”
乌瑰的身躯剧烈一震,听到声音后如遭雷击,陷入了短暂的僵硬。他微微张开双眼的一条缝,试图透过这狭窄的视野捕捉声音的来源。
结果,真的就是晴天霹雳。
他怔愣倒地,神色震恐。
“你.....你.....你.......”
自己明明拼命地离开了,怎么.....怎么,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了。
烛火之下,男人身影显得越发瘦弱,身着棉麻晴空长衫,仿佛与世隔绝。长发微挽,透出丝丝不羁。
他带着寒意的微笑凝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太瘆人。
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杀死。
乌瑰还是有些心惊的。
但再怎么说这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怕什么?
阿辞伸手一拽,将那玉石拿回来,“瑰瑰啊,这个躲猫猫可不好玩哦。”她笑了笑,随后便是手袖一抬,那高大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眼前,那玉石颤动着,乌瑰愤愤不甘的声音响起。
“你有种放了老子!”
“你觉得可能么?”
“.......臭丫头!你放了老子!趁老子还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
话音未落,阿辞的神色已变,那微笑逐渐隐去,眸光愈发冰冷,一字一句道:“你既知我是女子,想必也明白,若想离开,除非我死。”
“........你.......”
阿辞将玉石收了起来,随后神色阴翳,自己的身份居然就被识破了?
她眼眸之中带着无尽的深意,盯着那烛火。
天微微亮起时,有人闯入阿辞休息的营长内,说是李盛年要见自己。
阿辞跟着他们来到了李盛年的营帐内,嘴角扬起微笑,“大人,您身子可好些了?”
李盛年一身玄色大氅,如乌云般密集的色彩衬得他气度非凡。他身子修长挺拔,犹如松柏,黑发如瀑半束着,随风轻舞,他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洞察人心。
听到远处传来的细微声音,李盛年皱了皱眉,随即转身,目光如电。
“下去吧。”他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
等一旁的随从下去之后,阿辞才抬头看着李盛年,他面色渐渐红润,但是内里却始终有些虚空,或许是因为有洗髓丹让他的毒发时间往后压了压,但是那蛊毒依旧存在的缘故。
是谁如此忌惮李盛年,是三王五王么?
如今妖都形式她还不太清楚,但是想要弄明白这些事,就要留在李盛年身边。
李盛年放下手中的卷轴,营帐内的寂静令人心悸,仿佛连呼吸都凝固了。那清晰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营帐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阿辞观察着李盛年的一举一动。
“不放肆了?”李盛年眸中带着三分玩味和七分的鄙夷。
听到他如此一问,阿辞有些疑惑。
是在问自己?
看着李盛年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辞点点头,真的是在问自己。
她笑着:“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小的一直都是这样。”
李盛年嘴角微翘,是那张俊朗的脸上鲜少会有的表情。
阿辞基本上就没见过李盛年笑过,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懒得扬起一点弧度。
“是么?”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试探。
阿辞拱手行礼,“那是自然,在大人面前,小的哪敢放肆。”
李盛年缓缓走近她,阿辞不用抬头就已经感受到了他带着猜忌鄙夷的目光。
“最好是这样。”
今日李盛年的话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这话里有话的试探和嘲讽令她很不舒服。
真想扇他。
阿辞扯起僵硬的笑容看着李盛年,“大人今日的身体看上去好了很多,看样子毒已经解了。”
谁料李盛年却说道:“你走吧。”
“不,不行。”
李盛年丝毫没有理会她,直接就喊道:“来人。”
红甲卫走了进来。
李盛年扬了扬手,“送先生回去。”
“是。”
阿辞赶忙拉着李盛年的衣袍,“不,我不走!”
“先生,请吧。”
阿辞急忙躲在李盛年身后,这一举动让红甲卫都有些瞠目。
李盛年面色逐渐凝重,言语凌厉,“带走。”
还将自己的衣袍从阿辞手中夺了回来。
谁料阿辞直接一个耍赖坐下直接抱住李盛年的大腿,还拼命地叫喊着:“大人,我不想离开大人,大人,我想留在您身边,唯你马首是瞻!大人,您不要让我走!”
“大人,这......”
红甲卫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盛年的反应,谁知李盛年直接一脚踢开,带着极度的厌恶直接对阿辞说道:“滚。”
想让我滚,休想!
阿辞被踢开却又再次抱了回来。
李盛年无奈地弯腰掐着她的脸,“你是不是活腻了?”
阿辞笑得十分狗腿,直接是十足十的讨好,“大人,我还想活。”
李盛年微眯着眼,漆黑深邃的眸中暗裔之色缓缓流出,他想起昨夜心腹跟他说的那些事,于是他问道:“你,究竟是谁?”
“大人,小的真的只是青柳镇的一个普通人,因为仰慕大人的威名,想要跟着大人,成就一番大事业。”
“你不是想活么?跟着我,可未必活的了?”
阿辞抬头,眼神真诚,“我不怕!只要有大人保护着我,我就永远不怕。”
李盛年有些无奈,抬手示意红甲卫下去。
他蹲下身,随即掐住阿辞的脖子,“让我保护你?”
阿辞难以呼吸,脸憋得通红,“实不.....实不相瞒,大人,我惹了些祸事,实在....实在是害怕,想.....想....想......找个靠山。”
李盛年盯着那张脸,好像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他松开手,“你知道我是谁?”
阿辞大口呼吸着,连忙重新虔诚跪下,行着大礼,“西荒殿下。”
就算李盛年在心里面一遍一遍告诉着自己眼前的人是个男人,而且不是用灵力遮盖住真身的男人,可是他还是在眼前的人身上一遍一遍带入了长夏的影子。
他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随即问她:“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够成为你的靠山?”
阿辞抬眸,“那些金子,我知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