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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继续去我那居住呢?这些日子我们一路同行,不是相处得很是愉悦么?”
面对金二十七一脸诚挚不解的询问,虞一生也是有些难以作答。因为这半月以来,两人相处的确很是愉悦,说是好的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
这一路上两人寸步不离,吃则同食,睡则同寝,好几次都还一同去小解过,甚至比过谁尿得更远……期间金二十七教会了虞一生骑马,将自己对国院所了解的一切都对虞一生和盘托出,而虞一生则是教会了他下五子棋、斗兽棋,还给他讲了删减改编版的《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那个世界上的中国三大名著,至于为什么没有讲《红楼梦》,则是因为虞一生自己都没怎么完整的看过,当然想来对于金二十七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讲应该也不喜欢听红楼梦。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良好的相处,才让金二十七对虞一生另眼相看,觉得自己这位朋友除了眼下不会修行之外,简直浑身上下全是优点,所以这才会在即将进入大墟城还一个劲地邀请对方去他家居住。
其实对于金二十七的这种不愿分离的想法,虞一生是十分理解的,因为他是曾经经历过对方这个年龄段的。
他今年十四,对方刚好十三,年龄算是相仿、这十几天的愉快相处,也足以说明了志趣也是相投。一般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讲,正是相对叛逆和最讲哥们儿义气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如果遇见一个志趣相投的人时,便会把对方当作挚友,两人会同吃同睡同玩,会一起畅想未来,大谈理想,会可以为了对方,将身上仅有的一分钱掰成两半一人一半那种。
但是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个年龄,虽然他现在外表看起来是这个年龄,但内在灵魂却是一个成熟灵魂,他很难真正地像金二十七那样把自己当作莫逆交,他觉得自己于对方连忘年交都谈不上。因为这一路上虽然两人相处的融洽舒服,但说到底不过是他刻意而为,一方面是想搭金二十七的马车来大墟城,另一方面则是通过那晚的谈话,让他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片面,特别是即将进入的国院,所以他也是想从金二十七这里获取关于这个世界以及国院的信息。
当然,这究竟是不是利用?他也说不清。但通过这一路上相处,他觉得金二十七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孩。扪心自问,如果他有一个与对方一般年龄大小的孩子的话,他是不会反对自己孩子与对方做朋友的,换言之,如果是他不是内在灵魂早已非常成熟,而是正值这个年龄的话,他也是十分乐意有这样一个朋友的。
是的,在他眼中,金二十七是个小孩。
哪怕对方非常不错,但非常不错的小孩终归也是个小孩。
其实说到底,终归是年龄之间的心理代沟。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但那只是指心性,而非心理。
所以在面对金二十七的盛情邀请时,虞一生才会选择拒绝,但是面对金二十七这诚挚的询问,他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略一思索后,他开口安慰道:“屋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说,我们不是同在一座城之中,以后更是要一同考入国院学习成为同窗的,既然能够时时见到,我去不去你家居住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你入京以后不是还要去拜访故人吗……”
经过虞一生的耐心解释,虞一生也是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再强邀你去我家居住了,稍后我给你安排一家客栈吧,等我这几天忙完了以后,我去找你,你还没给我讲完到底魏蜀吴三国最终是哪个国家一统了天下呢。”
“嗯,那就麻烦你了。”
对于金二十七的这个要求,虞一生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因为他只是不愿意再继续与金二十七居住在同一屋檐下,想拥有一个独有的隐私空间而已,并不是说他就要彻底与对方断了往来。况且,他知道想要在这大墟城中生活下去,以后必然少不了需要对方的帮助,毕竟对方的家族影响力在那摆着呢!而事实上,对方也已经给自己提供了很大帮助。就拿报考国院一事来说,先前鬼知道原来想要报考国院首先还需要拥有名额资格,若不是金二十七主动揽下帮他求得一个名额的话,他恐怕接下来就要面对求人无门的窘境了。
想到这里,虞一生也是有些埋怨周道人的不负责任,既要自己去国院求学,却又不提前给自己安排好一切……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埋怨毫无道理,而一想起对方如今已然作古后,他更是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对了,你刚说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话?”
就在这时,金二十七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虞一生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金二十七一脸求知的模样,虞一生开口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字面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咱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这顿饭总有吃完的时候。这就好比是春天走到夏天,夏天又走到秋天一般,每一个季节终究会走到终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所以你我接下来的分离,你也不必太过感伤。”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太博学了吧!”
金二十七满脸崇拜地望着虞一生,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我也算是博览群书,好吧!虽然我在上课时偶尔会睡觉,看书时也经常走神,但也不至于相差这般离谱吧?你说的这些话,我脑海根本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说它是出自那本书?”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也是我听我老师酒后讲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胡言乱语?毕竟,我可不像你一样幸福,从小就有好几个先生给你讲课……”为了避免金二十七多想,虞一生连忙拿两人的身世背景当借口,毕竟这招素来屡试不爽。
谁料金二十七闻言沉默了片刻后,竟是都对着虞一生认真地说道:“我得给你道个歉。”
“道歉?这是为何?”虞一生不免一脸茫然。
“准确地说,应该是给你的老师道个歉。”金二十七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咱们初次面时那晚听你提及你老师时,我还直当他是一个资质平平、天赋有限曾经试图考过国院却惨遭淘汰,于是出家为道,却始终为自己无法考进国院一事耿耿于怀,并为此蹉跎一生的人物,但是这些时日听你讲述的《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以及那些脱口而出却直击要害的话语后,我发现你老师绝对是个有大才的人,也许他的修行天赋不怎么高,但就单做学问这一条来讲,就连我家里养的那些专门研究学问的老学究都未必比得上。”
听到金二十七这般说,虞一生也是想起了对方说的是那晚他在询问国院随口编造的谎话,只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是又在他谎话的基础上脑补了这么些东西,但毕竟是自己骗人在先,此时见金二十七满脸真诚,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拍着金二十七的肩膀安慰道:“这没什么,毕竟我老师没考上国院这是实事,说起来,反倒是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答应为我解决报考资格这事,我恐怕到时连学院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实现老头遗愿了。”
“放心吧!考试资格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南台学院院长是我父亲故交,刚好我这次入京就要代表家里人去拜访他,到时保准替你讨来一个考试资格,只不过……”
见金二十七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虞一生心中也是一个咯噔,生怕出现变故。
“屋屋,你有话直说,没有关系的。”
见虞一生脸色平静,金二十七也是不再藏着掖着:“就是我只能帮你弄来考试资格,至于到时究竟能不能考进学院我就帮不了你了,这全得靠你自己。在八部院中除了北辰学院是看你的修行天赋外,其它学院的考试试题每次都不一样,所以我即使是想帮你作弊也无从下手。”
“嗐!我当是什么事呢?”发现是自己想多以后,虞一生也是放下心来,冲着金二十七说道:“你能帮我搞定名额的事,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你了,至于考试这事,自然是得凭我真本事了,如果这都要靠弄虚作假,那即使是我考进了国院,用不了多久那也是会被国院开除的。所以,到时尽人事听天命即可。考入国院了是我的幸运,考不入国院是我的命运。但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参加了考试,这对我老师来说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见虞一生心平气和的模样,金二十七也是放下心来。他觉得也许对方只是为了完成他老师的遗愿,只要参加上考试就行,就算真考不上,也算是对他老师有个交代了。想到这里,金二十七拍着虞一生的肩膀说道:“你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我先前还怕你钻牛角尖死活都要考进国院,觉得这样才算是替你老师完成遗愿。”
虞一生此时倒也不像他嘴上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听天由命,不过平静倒是真的真的平静。因为他对于考进国院一事真的是信心十足。记得在海岛上时,周道人说的是不会教他修行,因为那样的话无非是教出第二个他,所以也就是说他的修行天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当初也是周道人引导着他来报考国院,虽说中间有点磕磕绊绊,考试资格这事还仰仗的是金二十七,但最起码说明他的老师周道人是认为他完全能够考入国院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又什么可担心的呢?
金二十七见虞一生沉默,还只当他是在思索自己考不进国院以后的事,于是安慰道:“放心吧!你能考入国院最好,如果真的考不进的话,我可以收你当小弟。”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会让虞一生误会,金二十七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像你对我讲的那些故事,你完全可以将其编撰成书,到时我来安排人抄写贩卖,我敢担保那《西游记》一经推出必然火爆整个离殇王朝,这样以来也算是替你老师扬名了。只不过里面有些细节需要更改,那就是齐天大圣不能是个猴,还有就是龙族的地位得提高,像猴子这根本就是低等妖物,连化形都难,怎么能盖过龙呢?这要是传到妖族,烛龙一族追究下来的话可就麻烦了……”
见金二十七正在费尽心思地替自己安排后路,虞一生也是生出一丝感动。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夫轻敲了敲车门道:“公子,大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