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余万两,这个数字着实是把邵曦吓了一跳。
当初他在余江郡从赵家查出来的总资产合计是八百多万两,当时已经让邵曦震惊不已。
要知道,整个景元王朝一年下来的所有收入也才不过两千多万两,自己只是离开三年竟然赚了这么多,这不是妥妥的年收入过百万吗?
对于邵曦的惊讶,章焕智并未感到意外,虽然这样的数目对他来说也不是经常见到,但是对钱财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呵呵,邵大人也不必感到惊讶,江南之地本来就盛产云纱,制造成本不高,可是这些云纱运到北方之后就变成了稀罕之物,上等云纱更是价值连城。
“我们泰和商行原本做的就是南货北卖,北货南下的生意,再加上邵大人在江南的云纱产业又极其庞大,说起来赚这些也并不奇怪。”
被章焕智这么一说,邵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
于是连忙笑着对章焕智说道:“我不在的这三年让章大掌柜费心了。
“按照此前的约定,所有云纱产业的营收泰和商行都应分走一成,那就麻烦大掌柜将账目理清,该是泰和商行的就是泰和商行的。
“另外这些银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由大掌柜来替我看看有什么好的生意,你我继续合作将生意做大。”
这回轮到章焕智感到惊讶了,他倒不是惊讶邵曦的那一成分红,而是没想到邵曦会将如此庞大的一笔银子拿出来投资新的生意。
“邵大人果然非同常人,如此一笔巨资就这么交到我的手中去投入到新的生意当中,难道邵大人就不担心我会趁机中饱私囊吗?”
对于章焕智的话,邵曦显得十分淡然,笑着说道:“以大掌柜的本事,若是想搞钱的话从哪里搞不到?怎么会对自己的生意伙伴下手呢?
“泰和商行这么多年经营得如此庞大,若大掌柜不是一个诚信的商人,恐怕也走不到今日,对此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邵曦这话说得十分客气,听起来对章焕智颇有赞扬之意。
可是以章焕智这么多年在商场和江湖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又怎会听不出邵曦的话外之音?
以邵曦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能与他泰和商行合伙做生意,从很大程度上来讲是对泰和商行的一种抬举,甚至是一种保护。
既然是生意伙伴,有人想打泰和商行的主意,邵曦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这种合作关系下,若是章焕智还能干出坑邵曦的事情,那他这么多年的生意真是白做了。
对如今的泰和商行来说,可以坑任何人的钱,唯独不能坑邵曦的钱,因为现如今的邵曦才是泰和商行名副其实的财神爷。
那一成乌海国的宝藏就先不说了,就是这几年下来,泰和商行与邵曦合作在江南云纱产业上便已经是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章焕智敢干出坑邵曦的事情,岂不是自断财路?说得更严重一点,恐怕也是在断泰和商行的生路。
所以邵曦很有信心,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同时他也是对章焕智有着些许警告的意味,提醒他与自己合作就好好合作,千万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带来的后果可能会比想象中要严重。
章焕智听了邵曦的话,也是哈哈一笑,只为缓解心中的尴尬。
说实话,如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已不是当年自己在草原上遇到的那个少年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章焕智与邵曦之间还是如同朋友一般无拘无束,但实则他的内心之中对邵曦的重视程度早已远胜当年。
“邵大人说的是,我章焕智经商半生向来是以诚信为本,该赚的钱我一文不会少赚,可不该赚的钱我也分毫不取。
“邵大人大可放心,你留在这里的这笔银子,我定会帮你想办法选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来投入。
“毕竟如今邵大人你赚钱就是我们泰和商行赚钱,在下又怎会不用心呢?”
邵曦见章焕智已经亮明了态度,自然也就适可而止,也跟着哈哈一笑。
其实如今他自己并不缺钱,萧常毅答应分给他的那两成乌海国宝藏中的财富,他也正在头疼要怎么花,怎么用?
虽说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可当钱真的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的确会成为一种负担。
倒不是说这些钱花不出去,而是要看怎么花,现在的邵曦就算整日花天酒地,一掷千金,他手中所拥有的财富也足够他花上几辈子了。
可他同样也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钱多了,势必会遭人妒忌,必然就会有人想算计自己,所以安于现状,肆意放纵是绝对长久不了的。
不管一个人拥有多少财富,一旦失去了进取心安于现状,那么离灾祸临头也就不远了。
拥有财富的同时,还必须得拥有保护这些财富的能力,否则自己口袋里的钱便是来日他人的囊中之物。
只有拥有更多的钱和更大的权力,才能让人对自己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
正如此时章焕智面对自己,像他这样一个爱财如命的巨商,面对自己也不敢有丝毫动歪心思的打算,这就是自己拥有财富和权力的结果。
将来自己将要面对更多难对付的人物,所以自己需要更多的财富和更大的权力。
账目理清了,资金也安排了去向,正事聊完二人便扯起了家常。
“大掌柜,这一别三年不知家中一切可都安好?”
“邵大人费心了,这几年一切都好,只是婉儿那丫头终日愁眉不展,只有在收到丁裕安的书信时才会高兴上几日。”
“哦?婉儿小姐什么时候与丁大哥两情相悦了?此事之前未听大掌柜说起过呀!”
章焕智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苦笑着说道:“其实当年与邵大人相识之后,丁裕安跟了我们商队一段时日,婉儿正是那个时候与他情投意合。
“说起来,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奇妙!是他帮着马匪将婉儿抢走,又是他与邵大人一起从马匪那里将婉儿救了回来,最后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就看对了眼?
“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我心中对此事是不太乐意的。
“那丁裕安当时除了一身武功身无长物,又似乎对我等经商之人颇有些成见,所以我觉得他与婉儿并不合适。
“怎奈这男女之情牵肠挂肚,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婉儿伤心难过,于是也就由着他们了。
“不过这丁裕安倒也上进,离开商队后的几年前去从军,在军伍之中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邵大人还不知道吧?他如今已经被调入京都十六卫中担任校尉,总算是解了婉儿的相思之苦。
“短短几年能做到如此,想必未来前途也是一片大好,更何况他与邵大人也是朋友,如今说来倒也配得上我的女儿了。”
章焕智这一番话,邵曦听得出的确是肺腑之言,并未有半分虚假,看来提及自己的女儿,章焕智便会放下那作为商人的心机与谨慎。
当年在草原上结识丁裕安和章焕智的时候,邵曦便已经觉得丁裕安与章婉倒是挺相配的。
虽然当时二人的身份有些悬殊,不过看来这些年丁裕安也并未让人失望。
如今在军伍之中已是小有成就,更是被调入了京都大梁担任校尉一职,也总算是得到了章焕智的认可。
不过邵曦也明白,章焕智向来眼高于顶,他能够认可丁裕安,与丁裕安和自己的关系不无关联。
确切地说,与自己如今的身份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看到丁裕安和章婉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邵曦倒是发自内心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这世俗中的很多事绑架了很多人,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就连男女相爱也都要讲求个门当户对。
邵曦一直都觉得人与人之间不该如此,富人也好,穷人也罢,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
若是因为没钱,没身份,没地位就被认为没有追求心爱之人的资格,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而这种可笑却被很多人奉为圭臬,觉得理当如此。
人们总是希望他人能够多替自己着想,却很少去尝试真正地为他人着想,这就是人性的自私与贪婪。
章焕智是个商人,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从利益的角度去考量,所以他如今能够接受和认可丁裕安的原因,邵希一眼便知。
只是这话不能说得太透,否则就没法再聊下去了。
“那在下要提前恭贺大掌柜喜得乘龙快婿了,丁大哥与章小姐的年纪说起来也都不小了,何不趁着丁大哥在京都任职的机会给他二人完婚?
“也好早点让你这位富甲天下的泰和商行大掌柜抱上外孙,说起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被邵曦这么一说,章焕智倒显得有些踌躇了起来。
“不瞒邵大人,此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如今那丁裕安也只是军中的一个校尉。
“虽然未来前程可期,可是以如今的这个身份娶我章焕智的女儿只怕会引来京都之人的议论。
“再怎么说我也是泰和商行的大掌柜,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校尉,就算我不介意,可终究是人言可畏呀!”
邵曦一听又是这套狗屁逻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放屁!”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丁裕安以如今十六卫校尉的身份迎娶泰和商行大掌柜的女儿,说起来的确是显得有些寒酸了一些。
尽管邵曦不愿承认,但现实就是现实。
于是垂着双眼略微思忖了一下,对章焕智说道:“此事说起来也并不难,如今丁大哥就在京都大梁。
“而我今日一早进宫面见圣上,恰好圣上交给我一份差事,这份差事对于我景元王朝来说极其重要。
“不如到时我去与十六卫打个招呼,让丁大哥与我一同去跑了这趟差事,若是顺利的话,回来之后我便有理由举荐丁大哥进阶。
“到时候丁大哥有了合适的身份,又有我这个当朝三品督察史作为媒人,想必这大梁城内不会再有人敢说三道四了吧?”
邵曦这么一说,章焕智立时激动了起来。
本来此事的确让他有些犯难,自己的女儿与丁裕安爱得死去活来,自己实在不忍心拆散他们。
二人又都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可偏偏丁裕安的身份实在是有些难以匹配章婉,所以此事被一拖再拖,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如今听到邵曦的此番安排,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借助邵曦的关系让丁裕安有立功的机会,官阶得到提升,此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更何况邵曦又亲口答应要为这桩婚事做媒,如此一来这桩婚事不但不会遭人诟病和议论,反而因为有了邵曦而让他泰和商行可以大大地露一次脸。
今后世人皆知,他泰和商行与这位圣上跟前的红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那么将来泰和商行在经商之时便会更加的顺风顺水。
而且邵曦与丁裕安是朋友,将来丁裕安在邵曦的跟前定会有更多进阶的机会,有一天会做到将军也说不定。
到时候他章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想到此处,章焕智连忙起身对着邵曦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
“邵大人,若真能如你所言那般,在下就要先行谢过邵大人了。
“待将来小女与丁裕安成婚之时,你邵大人可一定要做主婚之人,那将是泰和商行和我们章家极大的荣耀!”
对于章焕智的这一礼,邵曦很坦然地接受了。
他与章焕智之间虽有人情,但更多的是交易,如今的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自己开出条件,让章焕智答应这桩婚事,这便是双方给出的筹码。
既然章焕智愿意接受,那么这桩生意也就算是谈成了。
邵曦心中暗自发笑,其实仔细想想当初自己所身处的那个时代,又有多少婚姻不是一场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