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是一起赶路的邻里,如今已是天人两隔。
谁知道下一秒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要是她死了,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周大牛三兄弟死死地盯着男子,生怕他对沈明月做出什么来。
就是拼了这条命,他们也不能让娘死了。
“困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男子却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扛着大刀带着手下就回了城。
在一众错愕的目光下,城门再次关上。
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的,是散落的行李和死去的亲人,彰显着方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能跑了吗?”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城墙上已经没有弓箭挂着了。
“跑!”
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句。
人群四散跑开。
这一次,没有死亡的弓箭追杀了。
沈明月是真的被吓住了,扭头就跑,庞大的身躯穿梭在人流中。
“大哥,你快去看着娘!”周二牛着急,一声大吼。
周大牛手臂受了伤,收拾东西也不利落,怕沈明月出事,急忙跟了上去。
周二牛等人,则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一股脑儿的把自个的东西全都堆到板车上。
家里死了老人孩子的,尸体能带上就给带上,不能带上的,就直接扔在原地了。
一位妇人眼含热泪地喊道:“孩子,带上我的孩子。”
地上躺着的女孩,被箭矢贯穿了胸膛,已经没了呼吸。
“你给我闭嘴!”周大春暴怒,卯足了力气一个巴掌狠狠扇过去,“一个赔钱货,你难道还想浪费力气把她给带走?赶紧收拾东西,不然你也干脆点死在这里吧!”
谁知道那等杀戮之人心里想得是什么。
这会儿不杀他们,保不齐等会儿就杀了。
他们走得越快,就越安全。
这个贱人,竟然还想着浪费时间去管一个死人。
城门关了,里边土匪横行,自然是不能进。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谁也不敢去冒险,那便只能走山路了。
山路崎岖难行,翻过这座大山绕过城,才能有官道走。
大光村人一窝蜂地朝着山里跑去,你挤我我挤你,谁也不让谁。
沈明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直到跑到双脚发酸,再也没有力气,瘫坐在树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回想起方才的画面,胃里恶心得厉害,弓着身子就干呕起来,脸都给吐青了。
周大牛着急啊,但也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都快要把自己给吐晕了,那种不适感才渐渐淡去,沈明月整个人都瘫了,单手捂在胸口上,有气无力。
“娘,你没事吧?”周三牛已经拉着板车载着家当和两个嫂嫂赶上来了。
周大牛摇了摇头,“被吓到了,现在缓过来了。”
周二牛点头表示明白,拉着自个媳妇坐下来,自己则去清点板车上的玩意儿,“咱们先休息一下,等一等村里人赶上来,就一块儿出发。”
在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得时刻担心土匪拦路抢劫的荒灾年代,人越多,就越安全。
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不少村民赶上来了。
紧绷的弦断开,剩下的便是害怕跟失去亲人的痛苦。
哭声一道接着一道响起。
有老人,有妇人,有男子,还有幼儿.....其中还参杂着怒骂声。
“我的儿啊......为什么死得不是娘,娘愿意为你去死!”
“爹,我的爹啊......”
“我娘死了......我要去找我娘......”
“天杀的玩意儿啊,吃的没了,以后的日子可咋活啊!”
“......”
气氛低沉到了极点,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说了丧气话。
“呜呜呜,实在不行,咱们不逃荒了。”
“反正出来的路也不算远,村长,咱们回去吧?”
“与其死在外面,倒不如死在家里。”
村长白着一张脸,沉重道:“不,不能回去!”
周二牛赞同,“回去,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了,咱们一块儿闯一闯,说不定还能走出一条生路来!”
“呵呵。”
周大春冷笑着,抬眸看向沈明月的时候,满满地都是恨意。
“说得倒是轻巧,感情就是你们家没死人对吧?”
周二牛愣了一下,“大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周大春咬牙,指着沈明月的鼻子骂,“就是这个死肥婆,害死了我娘,还有我弟弟、我女儿,我一家七口人,现在就剩下四个了,你说要怎么办?”
“别以为你们藏着掖着的吃的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不交出来?!”
这般颠倒黑白的话,顿时把沈明月给激怒了。
前一秒还有气无力靠着的她,下一秒就站了起来。
恐惧,害怕,劫后余生的情绪裹挟在一块,朝着周大春喷了过来。
“你娘死了,那是她活该,你哪儿来的脸质问我?!”
“我倒想问问,刚才那贱人想要干什么,不就是那晚打赌输了,用得着记恨到这般田地,竟然想要置我于死地?”
亡命之徒,本就喜怒无常,她能够活下来,全靠运气好。
“叫叫叫,叫什么叫?”沈明月气势太大,周大春都给噎了一下,“你现在不是没死吗?”
“还不是你自己故意藏着掖着不肯交出粮食,要是被那些土匪发现了,大家都得死。为了父老乡亲,我娘不得站出来?”
“你当时要是肯交出食物的话,我娘就不会死了,你们家三个女人,用得着被男人摸?恶不恶心啊?”
韦桂梅和蒋金玉身子瞬间僵住。
沈明月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那是那些土匪恶心,不要怪到我们女人身上!”
她最烦的就是古代这些封建思想对女人的束缚。
这一刻,韦桂梅和蒋金玉看向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崇敬。
周大春捂着脸,面目狰狞,“死肥婆,你敢打我!反正我娘就是你害死的,你要是不想偿命,就把藏起来的那些吃的都给我!”
沈明月给气笑了。
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要真想要吃的,怎么不去城里抢啊,在我面前装什么横?不是为你娘愤不平吗,去找那个杀你娘的人报仇去啊?”
“怎么?不敢吗?也是,刚才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你都快要尿裤子了吧?”
“你胡说!”周大春恼羞成怒,“贱人,不给,你就去死吧!”
说着,他抓狂般要去掐沈明月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