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造化弄人，或许天意如此，周云宴给唐棠打电话的时候，唐棠刚跟着郑铭铎来到6楼脑科，副主任的办公室还没进去。

“周主任。”

这次，唐棠也顾不上许多，看到周云宴的电话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语气十分迫切，走在前面的郑铭铎听到唐棠的声音，停下脚步带着她来到了疏散楼梯间方便她说话。

“唐记者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周云宴也没想到唐棠接到自己的电话之后居然会这么惊喜，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本来还盯着盥洗室的镜子睡眼惺忪，瞬间带了些谋算的味道。

“周主任，可不可以问一下......您今天......来不来医院？”

医院？

周云宴是何等的人精，察觉到唐棠平静的语气中隐藏着的焦虑，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昨天唐棠接到的那通电话有关。

而唐棠在什么事儿上会有求于自己呢？

病。

“唐记者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的儿子，周主任，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想请您看看。”

“……”

周云宴拿着牙刷，没有立刻回应，瞳眸染上了危险的色彩，这倒是唐棠自己送到了嘴边：

“唐记者都开口了，我周某人一会儿就到。”

“太谢谢周主任了，我都不知道该……该怎么感谢您……”

周云宴的口风一松，唐棠如释重负。

听着她带着颤音的话，周云宴唇角勾起——

不知道怎么感谢？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看着唐棠将手机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木讷，郑铭铎拍了拍她的肩膀，担心地问：

“云宴他怎么说？”

“他说马上到。”

郑铭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表，估算着周云宴从家里到医院的时间，然后领着唐棠来到休息室坐下：

“这里有茶点，唐记者你稍微坐一会儿，医生的休息室虽然装修得比较简单，但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谢谢郑医生。”

等郑铭铎离开后，本来坐在沙发上的唐棠急不可耐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老实说，现在她根本一分钟都坐不住，紧张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小瑾在旁边一直不说话，而是陪在唐棠身边，看着唐棠有些头晕地扶着桌子时，他跑到唐棠身边，一边扶着唐棠的胳膊，一边拉着她来到沙发旁边：

“妈妈，你别紧张，我只是摔了一跤，爸爸也说没事儿。”

要不是小瑾这一句“爸爸”，唐棠都忘了还有汪洋这个存在。

“怎么这个时候汪洋还不来......”

唐棠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总感觉一秒钟像一分钟一样长，当周云宴推开休息室的门时，她长出了一口气：

“周主任，您终于来了！”

周云宴的眼神从小瑾回到唐棠身上，也就是这身白大褂掩盖了他身上的邪气，否则此时此刻他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

“跟我来。”

带着唐棠来到自己办公室，路上听她将小瑾看病的来龙去脉给周云宴讲了一遍，后者刚坐下就调出了小瑾的检查报告。

“怎么样，周主任？”

唐棠从没有意识到原来此时此刻自己对于这个男人居然会这么信任和依赖，她揪住自己的袖口，呼吸都快要停滞了，等待着周云宴最后的决断。

周云宴盯着唐棠焦急的眼眸，他回过头又看着片子里的影像，正在琢磨要用什么说词的时候，一个小护士敲响了周云宴办公室的门：

“周主任，今天休假还来单位啊。”

周云宴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淡然又疏离。

小护士也看到他正在忙，将身后的人引了进来：

“周主任，这个人说是您病人的家属，是郑医生让我带过来的。”

周云宴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他还没认出来那个男人，小瑾一声“爸爸”让他挑起了眉毛。

唐棠听到小瑾的呼唤，起身就瞧见姗姗来迟的汪洋将小瑾从地上抱起来，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之后走到唐棠身边嘘寒问暖：

“老婆，你没事儿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儿，老公，这是脑科最权威的主任，周云宴，他正在看小瑾的片子。”

“哦哦，”汪洋连连点头，然后谦卑又讨好地对周云宴笑着：

“周主任，小瑾的事情还要麻烦您了！”

周云宴也只是点点头，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电脑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指着片子说：

“唐记者，你看这里。”

唐棠凑过去，盯着片子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周云宴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在几个位置上指了指：

“从片子上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大体上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还需要再看一下小瑾的外伤。”

说完，周云宴将自己面前的热水递到了唐棠手里：

“唐记者的手好凉，来暖一暖。”

说完，他又干净利落地抽回手，看起来只像是对病人的关心。

“好的好的，周主任。小瑾，快来。”

唐棠连声应下，她的心思全在小瑾身上，将小男孩儿带到周云宴面前。

周云宴装模作样地看着小瑾脑门上的包儿，但他的心里在看到那个片子的一瞬间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小瑾的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

但至于是不是脑癌，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哎呦。”

“怎么了？”

“肩膀疼，叔叔你抓痛我了。”

周云宴碰了一下小瑾的肩膀，后者小声叫了出来。

他揉了揉，掀开孩子的衣领检查肩膀时，一道淤青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孩子的肩膀上怎么会有淤青？

这种东西摔跤和摔不出来。

转头，他看到另一个肩头也有淤青。

怎么回事儿？

他望向汪洋。

可汪洋站在唐棠身后，盯着女人手中的热水杯，脸色不算好。

在注意到周云宴的视线后，他没收了唐棠手中的水杯，话里话外都带着别的意思：

“周主任人真好，老婆你这真是被人照顾惯了，手冷你就给我说，来，放我口袋里。”

他拉着唐棠的手放在兜里，可嘴角一直耷拉着，望向周云宴时十分不友善。

周云宴倒乐见其成，缓缓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颈，他顺着汪洋的话说了下去：

“唐记者人缘好，否则我也不会今天休息还赶过来。”

说完，周云宴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

“昨晚喝了些酒，唐记者也喝醉了，不知道今天缓过劲儿了没有？”

他说着，抬眸暗含笑意，倒像是唐棠多年旧友望着女人。

汪洋身体一顿，他脑子转了半天，猛地扭头望向唐棠：

“老婆，你昨晚是和周主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