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特如释重负,“你怎么昏倒了,机械甲胄突然狂化,赶紧逃!”说完,希尔特急忙安慰妹妹。
“希尔薇,怕......修卡......在哭。”妹妹哭的很厉害,大概是受到了惊吓。
“不哭不哭,哥哥在,不怕。”希尔特猛地抱起大哭的妹妹,伸出手要去拉安东尼。
安东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令人牙酸的铁器碰撞声从后脑传到颅骨,民众们嘶声尖叫,抓狂的从四面八方逃离雷克广场,有人摔倒在地上被失控的人群践踏,渐渐的没了反应。
安东尼抬头望去,瞳孔微微放大,眼神呆滞。
机械甲胄们腰间蒸汽轰鸣,扭打在一起,以撒瘫坐在另一边的角落,背靠高墙低垂着头,眼里失去了焦点,他的上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墙面砸开了一个凹陷,上面留有泼墨般的血迹,血迹沿着墙壁垂直往下,尘土和飞灰从凹陷处簌簌的下落。
刚刚不是好好的举行着典礼吗,意识再清醒的时候,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啊!”希尔特焦急的大喊,脖颈处的青筋爆出,可能是声音太大和突然的缘故,希尔薇哭的更厉害了,正当希尔特要过来拉安东尼时,暴走的人群中几个身强力壮的大人绕到这边逃命,希尔特被撞得向后打了个趔趄,他尽量稳住身形,可还是被汹涌的人流冲走。
“安东尼!你赶紧跟上,去蛋糕店那里!”希尔特一只手抱着妹妹,一只手伸向安东尼。街上虽然有很多蛋糕店,两人经常去的蛋糕店却只有一家,前面不远就是蛋糕店,希尔特的意思是他会在那儿等他。
“去蛋糕店!我马上过来!”安东尼瘫坐在天草花丛里,等他抬头时已经看不见希尔特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逃亡的人群背影。
很奇怪,身体很软,没有力气,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
就在刚刚,接受完授礼的两名骑士王返回骑士舱,短短的几秒钟,半跪在高台左边的修罗王机械甲胄缓缓起身,眼中的流光闪现,宛如上古的魔神。
甲胄眼中的流光从原来的蓝色变成诡异的红色,胸前的蓝色圆环也跟着变成了猩红色,它猛地发力,以撒像颗流星一样弹飞出去,撞到了墙体。
以撒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突如其来的铁爪出现在视野中,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可怖的怪力就将他掀飞出去,他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力。
人群中顿时传来高声的尖叫,民众顿时反应过来,纷纷逃命。
一旁的机械甲胄本能的上前阻止,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曾经誓言守护防线,可为什么生出这样的变故?
在这之前,守护在重要位置的机械甲胄们发现了典礼现场的不对,接到“围捕失控甲胄”的命令之后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缠绕紫电的甲胄,失控的甲胄突破包围圈,在莫伊卡尔防线内肆意逃窜,无数的房屋尽数摧毁,造成了严重的损失,那些穿着低配甲胄的骑士们手里端着远程武器,侧头瞄准,不敢靠近。
莫名的紧张感砸向安东尼,失控的机械甲胄在房屋之间逃窜,每经过一个地方就有一座房屋被摧毁,那些待在房子里的人现在成了蝼蚁,失控甲胄正随意践踏这些人的生命。
安东尼发焦急的往家的方向赶,他浑身乏力,根本没有力气跑,只能扶着路途中的墙体龟速前进。
安东尼心里默默祈求自己的妈妈平安无事。
远处的失控甲胄还在咆哮,房屋被摧毁的声音每响起一次就深深的刺痛安东尼的心,刺的他的心止不住的流血。
他不禁感叹,这种感觉和梦里一样,在那个火焰即将焚烧一切的梦里,自己也是这么的无助。
穿过小巷,安东尼赶到自己家,不过好在,屋子没有被发疯的机械甲胄波及到,安东尼长舒一口气,屋子完好也就说明妈妈没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安东尼扶着门边的桌子,喊了几声,妈妈都没有回应,是逃命去了吗?
如果不是待在这个人类建起来的囚笼里,妈妈会不会跑的更远,跑的越远就越安全,根本不用在意那头发狂的机械巨兽会威胁到妈妈的生命。
学校的理论书上说,人与人之间,特别是跟自己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会有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安东尼从不相信这样的说法,有时候他还觉得这是那些所谓的学者们捏造的谎言。
可恍惚间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里迸射出来,像是心脏在不停地流血,刺痛。
他鬼使神差的起身,搀扶着墙,他不信所谓的心灵感应,但此刻,他在心里向神祈求了无数次。“妈妈没事的,妈妈没事的!”
可神又怎么能听到你的声音呢?
从墙的边缘摸到墙角,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那刺痛心脏的画面让安东尼的瞳孔放大,怔在了原地。
妈妈被埋在那片废墟下,腰以下的部分全都被废墟掩埋,她的身下是殷红的血泊。
耳鸣随即而来,嗡嗡的声响在颅骨里回荡。
人们四处奔走逃命,远处的机械甲胄掐着另一名甲胄的脖子,狰狞的牙齿外露,仰天长啸。
“妈妈没事,妈妈没事......”安东尼无力地的跪在地上自言自语,无声的泪水划过脸颊。
像是记忆突然闪了帧,无数的画面如同草原上的马群飞奔在脑海中。
落日的余晖泼洒在那个不大的房子前,一对母子坐在那个不大的石梯上,母子俩手里拿着不大的鸡翅,他们的目光跟随着精美的马车移动,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孩子反应过来,望着妈妈信誓旦旦的说“长大后我也给你买个这样的马车。”
妈妈拨弄孩子的头发,“好呀,孩子长大了要给妈妈买好看的车,那......”
妈妈一把抢过孩子的鸡翅,“现在给妈妈好吃的鸡翅也是可以的喔。”妈妈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只手拿着两只鸡翅,一只手按住孩子的头,那个男孩儿伸出双手,哭丧着脸要去抢鸡翅。
落日的余晖为母女两画上了璀璨的金边,母亲就咯咯地笑,男孩儿就拼命的抢。
此刻的他们绝美的像是一幅油画,时间的洪流停下来为他们定格,变成珍藏在记忆橱柜里不能忘却的相片,回忆的留声机唱诵着生活的琐碎。
“小安,帮妈妈拿一下蒜片。”
“小安,帮妈妈梳一下头发。”
“小安啊,妈妈要是走了,你会不会伤心啊,慢点吃,小心噎着。”
“妈妈最爱你了,妈妈不想离开你,可是你爸爸告诉我......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妈妈爱你......妈妈不想离开你......”
妈妈死了......
死在了路边房屋倒塌的废墟里,被埋在废墟下,身下淌满了猩红的血。
这个蠢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为什么要从房子里出来?不出来你就不会死啊笨蛋!
安东尼的额发垂下来,隐没了眼睛,眼泪从那里滑下来,他的身体因为抽泣而颤动,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