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勒姆上校看似是在训斥安东尼，其实是想从这件事中让安东尼明白，埃菲尔之所以找到他是因为他迄今为止手里没有所谓的权利，上校想让安东尼通过最后的骑士王选拔，成为骑士王之后，手里就会有权利。

北国的人民会为他献上鲜花，将他簇拥在阳光下，渴望着安东尼能带领人类消灭侍鬼。除了北国的国民，连同整个北国的资源都会倾泻到安东尼身上，届时他不仅要带领无数的甲胄骑士上战场厮杀，还要让人类从侍鬼的恐惧中解救出来。

这就是骑士王的使命。

“记住，你的敌人不是那些纨绔子弟，而是墙外的侍鬼，将你的愤怒发泄到侍鬼身上才是你应该做的，要是不通过骑士王选拔，执行官们会让你死，你是在救自己的命！”

安东尼低下头来陷入沉默，卡勒姆上校说得没错，执行官们其实都想要自己的命，他们把莫伊卡尔防线沦陷的罪名强加在安东尼身上，安东尼想要辩解，但是，他没有所谓的权利，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

说起来，权利这种东西，有多少人想要，你可以是骑士王，哪怕你对下属劈头盖脸的痛骂，他也不会反抗你，反而还要按照你的意思来做。执行官们的权利就是，他们想要谁死，那么这个人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要说权利是至高无上的，倒还也有些道理，你有权利，你可以在北国王都里享受山珍海味，你可以在那挑逗身材高挑的女孩，其他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权利重要吗？对安东尼来说，不是很重要，他只在乎将妈妈置于死地的侍鬼，他对侍鬼的仇恨只能用侍鬼的泯灭来结束。

安东尼就这样沉默，卡勒姆上校摇摇头，宠溺地摸摸安东尼的脑袋，“你还不懂，迎接你的还有很多东西，今晚的事情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对什么人都亮出你的拳头，你越是强大，就应该越冷静。”

卡勒姆上校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安东尼有点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富家子弟要去做牧师了，因为这个职业藏着巨大的权利。

科林教授走了过来拍拍安东尼的肩膀，“别怕，孩子，等骑士王选拔那天，你就用你这双拳头狠狠地开一条路出来，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安东尼还是沉默，但眼里的那团火已经熊熊燃烧。

自那晚之后，安东尼对自己更加严格，虽然不能在竞技场上进行训练，但是，科林教授说他的精神力有下降的趋势，所以，他每天都往研究所里跑。

教授看完测试结果，摇摇头说，让安东尼去艾尔特机械学院的古机械文献馆找找相关的文献，看看能不能找到精神力下降的原因。

科林教授和上校曾在文献馆里挑灯夜读，试图找到关于精神力下降的原因，安东尼的情况还是北国的第一例，这种情况，科林教授也是第一次遇见，他也只是想到了去找文献，不过，收获很少，仅仅找到了关于精神力的相关记载，但就是没有精神力下降的例子。

打开古机械文献馆的时候，安东尼觉得自己即将进入一片森林。

文献馆里放置着大大小小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不同年代的书。这个文献馆很少对人开放，多亏科林教授的权限，安东尼找到了这里。

漫步在书架之间，抬头仰望的时候，两旁的书架像是一堵高墙延伸到穹顶，安东尼仿佛是一口井里的蛙，仰望天上的繁星。

安东尼拿着手电筒，根据书架上的文献标签寻找关于精神力记载的书籍，文献馆里阴沉昏暗，他每走一步，这个昏暗的空间就响起脚步的回声。

手电筒的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粉尘，根据书架上的标签，他找到了关于精神力记载的书，安东尼从最下方开始寻找，这些书凌乱地摆放，看起来被人动过，应该是科林教授和上校翻动的。

安东尼心里忽然一暖，卡勒姆上校虽说有时候会声色俱厉地呵斥他，但，安东尼知道，其实卡勒姆上校人很好的，科林教授也是，安东尼甚至想象了他们在这里挑灯夜读，互相翻动文献的场景。

安东尼的嘴角上扬，无声的微笑，科林教授肯定在这里埋怨上校把他拉来找书，毕竟，他多少还是了解科林教授的。科林教授就是那种有福同享，有难他先走的人，虽然嘴里有时候说得比较难听，但内心还是为别人好的。

时间慢慢流逝，安东尼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那些书都是翻开的状态叠在一起，安东尼叹了一口气，仰面朝天，电筒从手心滑落，在地上磕出的金属声响彻整个文献馆，就在这时，文献馆的大门被人推开，如潮海般的光涌进来，照亮大门的前方。

这所文献馆平日里不会对外界开放，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进来，除非有权限。

进来的人将白色披风的兜帽拨到背后，她那红色的头发也随之披散开来，随后关上大门打开手电筒。

她注意到了安东尼这边的光，向安东尼这边走来，沉重的脚步声在空间中回荡，连长袍在地上拖拽的窸窣声都是那么清晰。

“让开。”女孩儿的语气冰冷，安东尼往旁边让让，女孩儿从她面前经过，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安东尼闻到了女孩儿身上的香味，那种香味儿就像扑进了天海草的花海里，整个香味儿弥漫在安东尼的身边。

女孩儿在安东尼一旁停了下来，在书架上摸索，看起来，似乎是在查找文献。

安东尼也在书架上摸索起来，一排排地找与精神力相关的文献，他的眼神时不时向这边瞥，打量着这个女孩儿。

女孩儿身材高挑，红色的头发泼洒在身后像是倾泻而下的瀑布，她的眼睛是瑰丽的蓝色，那张精致的侧脸下颚线分明，她的高跟鞋每走一步就发出哒的响声。

女孩儿忽然看向安东尼，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动，但眼神犀利，目光锋芒。

“好看吗？”女孩儿冷冷地看了安东尼一眼。

安东尼收回目光，没有说话。女孩儿给人的感觉像一只流浪的野猫，一旦靠近，她就像你亮出爪牙。

女孩儿也不再看安东尼，背过身去吹去书上的灰尘翻看起来。安东尼的目光扫过去，不禁感叹女孩儿高挑的身材。

安东尼想也不用想，这个女孩儿绝对是有背景的人，要么是手握权利的人，要么就是背后有执行官这样的老爸，比如学院的痞子埃菲尔，他的老爸就是执行官。

女孩儿这种冷漠的性格要是在艾尔特机械学院，估计会被很多人讨厌，但是她又能进到这个文献馆，足以看出她背后的人多少是有点权利的。

“谁给你的权限。”女孩儿翻开古书，语气还是那么生硬。

“科林教授。”安东尼也用冷漠的语气回敬女孩儿。

“这间文献馆我经常来，没见过你。”女孩儿侧过身来将书合上放回书架。

“今天才来，查查文献。你来查找文献吗？”安东尼把地上的书合上放回书架，看起来，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机械甲胄狂化的文献，比较冷门。哪个领域的。”女孩儿问。

“机械甲胄。”安东尼的目光搜寻着书架上的文献，忽然想到她说的机械甲胄狂化，听科林教授说，每次自己陷入幻梦的时候，机械甲胄的狂化率就会变高。

“我好想知道你说的机械甲胄狂化。”安东尼认真地说，目光和女孩儿那凌冽的眼神对上，安东尼打了个寒战，那种眼神，像是凶猛的野兽。

女孩儿的语气带着愤怒，“谎言我不喜欢听，如果你已经找到了你要的文献，请你尽早出去，我喜欢清净。”

安东尼的眉头紧皱，“我说的是事实，怎么可能是谎言，我就是容易陷入狂化，才来找相关的文献。”

女孩儿的眼神忽然凶狠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安东尼被她过山车般的情绪变化吓得不敢说话，他唯唯诺诺的说：“安......安东尼。”

女孩儿大步迎上来，逼得安东尼步步后退，“机械甲胄狂化致使莫伊卡尔防线沦陷，神罚降临，机械甲胄狂化致使整个研究所瘫痪，神罚降临，而你，安东尼，你就是罪魁祸首。”

安东尼后退没有站稳跌倒在地，手电筒被踢到一边，安东尼的头上打下一束光，这种感觉像是在监狱里正被审判官审问。

“你认识我？”安东尼挡住刺眼的光问。

“在这之前我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我们可是见过面呢，在机械甲胄研究所外面负责狙击任务的就是我！”安东尼看不清女孩儿，女孩儿耳旁的两束红发垂下来，在光里散发着晶莹的红色。

“你是......”

“圣灵铁甲团团长，克莉丝汀。”克莉丝汀站直身子，“你现在可是整个北国的威风人物，所有人都想认识你。”

安东尼猛地站起来，“莫伊卡尔防线沦陷不是我做的。”

克莉丝汀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额头的男孩儿，他那张标志着美男子的脸正好在克莉丝汀前方。

“等着吧，哪怕整个北国都认为是我做的也没关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安东尼转身就要走，克莉丝汀在后面说了起来。

“狂化会使人记忆错乱，陷入梦境，你怎么就确定防线沦陷不是你做的，理由。”克莉丝汀的这一句让安东尼沉默起来，同时，也戳中了安东尼的内心，他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记忆错乱，从医院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就浮现了不存在的记忆。

在那个记忆里，妈妈躺在废墟里，挣扎着说不想死，如果是真的，妈妈那时候会是多么绝望。

“理由就是......”安东尼想反驳，可是，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克莉丝汀说得有道理，如果真的是记忆发生错乱，那么他可能无法原谅自己。

“语塞了吗？记忆发生错乱你能想起什么？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机械甲胄狂化扭曲了你的记忆，参与莫伊卡尔防线救援任务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克莉丝汀的手垂下来，手电筒的光在地上映射出白色的光团。

“一个恶魔，它拧断了机械甲胄们的脖子，然后打破高墙，让那些狰狞的侍鬼跑进来，它们啃食人们的血肉，拧断他们的胳膊，硬生生地把他们的躯体撕成两截，那不再是人类的乐园，那是地狱，是魔鬼们进行的聚会。”克莉丝汀的语速越来越快，她越说这些，心里的愤怒就越多一分，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安东尼陷入深深的自责，他还是不相信是自己带来了灾厄。

“精神力的文献看再多你也找不到答案。”克莉丝汀指向书架，“那里是关于机械甲胄狂化的文献，你自己去找吧。到这个时候还再欺骗自己，真是可怜。”克莉丝汀转身就走，她沉重的心情就像是沉重的脚步声那样，每响起一次，心里的那份怜悯与愤怒就多一分。

“我没有权利在这对你动手，我的身份也告诉我，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当然，我会在机械甲胄最终测验的大赛上，击溃你。”克莉丝汀是这间文献馆的常客，这几年，她一直在研究机械甲胄的狂化作用，每次在这方面遇到问题，她就来文献馆转转，其实，她也只是想再这里查找文献的同时享受清净，可今天，安东尼将这清净打破，让克莉丝汀毫无阅读的兴趣。

克莉丝汀愤怒的走出文献馆，门没有关，安东尼心里暗自发誓，一定会夺下骑士王选拔的魁首。

他走到书架前，搜索关于狂化的书，克莉丝汀说得没错，他的确忽略了狂化方面的问题，哪怕是科林教授也没能从精神力相关的书籍中找到答案，因为太过局限了，他们把目光都放在了精神力上，忽视了机械甲胄的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