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赵二人谈兴正浓,张虎捧起茶杯轻啜一口,抬头瞥了眼《坤舆天下全图》,随即转头看向赵龙,正欲继续话题。
突然,他身子一僵,缓缓转回头,目光再次落到图上,紧紧盯住图上一点,一动不动。
赵龙立时察觉到他的异状,轻咦了一声,赶紧顺着张虎的视线望去。
赵龙与张虎,两位身着古朴长袍,面容凝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那地图详尽地描绘了南亚墨利加洲的广袤地域,尤其是亚森王国红木领一带,更是被精细地勾勒出来。他们的目光,此刻正紧紧锁定在那片区域上空,一颗原本沉寂于星图边缘,几乎被遗忘的红色大星之上。这颗星辰,突然间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每隔许久,便会微弱而坚定地闪烁一次,释放出淡淡的红色光芒,穿透了夜空的沉寂,也穿透了二人内心的平静。
两人对视之间,无需多言,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那份震惊与不解。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因长时间凝视而略感酸涩的双眼,随后再次聚焦于那抹不寻常的红光,试图从中捕捉更多信息。每一次星光的闪烁,都像是远古的呼唤,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变化即将降临。
赵龙右手五指灵活翻飞,时而在空中快速掐算,时而停下,眉头紧锁,仿佛在通过古老的术数推演着星辰背后的奥秘。而张虎则一手执笔,一手轻按纸张,将观察到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丝异状,都详尽地记录下来。他们的工作既谨慎又迅速,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丝可能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待记录完毕,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纸张轻轻放在桌上,缓缓靠近,逐条比对,生怕有任何一丝误差。随着比对的深入,他们的神情愈发凝重,因为所有的记录都指向了一个事实——这颗红色大星的异变,绝非偶然,其背后隐藏着的力量与意义,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最终,赵龙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张兄,此事关系重大,绝非你我二人所能独自承担。依我看,应即刻上报宗门,请求长老会介入调查。同时,我们也需要加强红木领一带的监视,以防万一。”
张虎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贤弟所言极是。此事关乎整个南亚墨利加洲乃至更大范围的安宁,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我这就修书一封,利用宗门秘法传讯,同时,我也会安排人手,加强红木领周边的巡逻,确保万无一失。”
言罢,两人迅速行动起来,一边准备将这一惊人发现上报给更高层,一边着手布置防范措施,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大陆上,一场因星辰异变而起的波澜,正悄然酝酿着,而赵龙与张虎,正是这场风暴中最早察觉到异样的人。
“这样,你速去滴漏堂,将此事报与王大人知,看他如何决断。”
赵龙连忙说道:
“好的,张兄,您继续监测,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立即起身,快步往滴漏堂赶去。
一刻钟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当值的钦天监五官保章正王汉,在赵龙及一众天机士的陪同下,快步出现在窥天阁一层大厅之内。
王汉站到《坤舆天下全图》前,凝视良久后,他转身看到众人询问的目光,不禁自嘲一笑,说道:
“此事干系重大,我亦不敢擅断。既然由张虎你发现,那么你便立即启程,速去城中监正大人府上禀报此事,由他亲自定夺吧。”
帝国末年,人心不古。
遇到好事,人人都趋之若鹜;遇到问题,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此事一路层层上报,无人敢决,最终提交到内阁会议,亦无人敢接手此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任,满奕与塞上鄂深知责任重大,却也倍感压力。他们深知,刺杀行动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更别提在国库空虚、资源紧张的当下,如何秘密而高效地筹备这一切。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们决定亲自前往两江,面见曾伯涵。这位湘军主帅,不仅治军有方,屡建奇功,更以其深谋远虑、善于调度著称。在满奕与塞上鄂的眼中,曾伯涵是执行此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抵达两江后,一番诚挚的交谈与商讨,曾伯涵虽感意外,却也展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他深知此事关乎国家安危,不容有失,遂欣然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随即,曾伯涵迅速调集了麾下精锐,并亲自制定了一系列周密的计划。他利用两江丰富的资源与便利的水陆交通,秘密筹备,力求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完成这一艰巨的使命。同时,他也深知此行凶险,特意加强了情报收集与反侦察工作,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随着计划的逐步推进,一场针对听涛•雷德伍德的暗杀行动悄然拉开序幕,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距离最初内阁入宫请旨已过去数月之久的时刻。
主意既定,便着人拟写公文,飞折八百里驿递发出。
1859年8月18日,庆帝国,苏江省松江府定嘉市。
定嘉,原本不过是江松府治下亭华县的一个小小渔镇。
1833年,定嘉开埠,短短二十几年,已发成为一个国际知名的大都市。
定嘉仰径蚌以北一带原本被划为洋人居留地,后被朝廷划为定嘉带英租界,洪口一带则被划分为定嘉米国租界。
庆帝国的南江制造总局,由曾伯涵规划,李渐甫实际负责筹备建立,就坐落在定嘉城南的高昌庙一带。
今日,南江制造总局一带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总局院外更是重兵把守,戒备森严。院内则停着几台大轿,显然是有大人物莅临视察。
此时,院内的大会议室里,总局一众官员正向几位朝廷大员汇报工作。
突然,一位师爷模样的清瘦老者,手持皮夹,轻轻推门而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走到居中的一位官员身边,轻声说道:
“大帅,军部飞折八百里加急公文。”
被称作大帅的,正是“晚庆六大名臣”之首——曾伯涵。
曾伯涵听罢,眉头一皱,起身与师爷一起离开了房间。
曾伯涵到了偏厅落座之后,师爷随即从皮夹中取出一封信函,外皮上写有“飞折八百里驿递”字样。
师爷当面将其裁开,取出公文,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他。
曾伯涵打开公文,仅阅数行,便怒不可遏,欲将其撕碎,但旋即克制住冲动,将公文递给了师爷。
“世杰,你看看吧。”
接着,他便开始闭目养神。
师爷方世杰拿过公文细细读了两遍,不禁微微摇头,轻咳一声,说道:
“大帅。”
曾伯涵睁开双眼看向他。
方世杰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帅,依您的意思?”
曾伯涵余怒未消,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满奕、塞上鄂这些人不思军务,反倒信那钦天监神棍的胡言乱语。”
“南亚墨利加洲,亚森王国的红木领,与京都相隔千山万水。”
“一个黄口小儿,年方十六,隔着数万里之遥,竟然能影响到我大庆气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那群神棍真有这等本事,早年间,我大庆与西方列强数次大战,又为何次次算错?”
“此事不用理会,与其在此耗费人力物力,不如多购置几台机器,扩充我南江制造总局之实力。”
方世杰连忙在旁劝解道:
“大帅,此事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
“我们,是不是多少做个样子?一则,维护同僚之谊。二则,免得他人诽议大帅目中无人。”
曾伯涵听罢,面色稍霁,问道:
“那你究竟有何良策?”
方世杰连忙回道:
“大帅,窃以为,您可以写个条子,将此事交由驻亚墨利加公使沈兰斌酌情办理。如此一来,既给了军部面子,又避免了您在此事上过多耗费心神。”
曾伯涵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点头说道:
“嗯,不错。就依此办理吧。”
方世杰又试探着问道:
“那,经费这块?”
曾伯涵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叹道:
“唉,经费本就不多,购买军械生产设备尚显不足,可叹众人都还以为我这是一块肥肉。”
“也罢,看在满奕、塞上鄂面上,就一万两吧。”
此事既了,曾伯涵立即起身离去,边走边说。
“此事,你就以我的名义去办理吧。”
“若无紧要之事,不要再来烦我。”
方世杰躬身应道:
“是,大帅。”
随后,他便去办理此事。
……
